岑嘉州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把陆惜恬吓了一跳,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之后,脸色都被对方吓得惨白,陆惜恬将尖叫声压制在喉咙里,然后就看到床上的人颤抖着双手握住了被子。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陆惜恬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的被子:“等一下!”
岑嘉州骤然顿住了,脸色白兮兮的。
陆惜恬想到他额头还敷着的毛巾,一时情急就上手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双手都压在了他的被子上,以一种床咚的姿势将他整个人圈住了,她因为自己这个举动愣了下,一抬眼,就看到岑嘉州像朵柔弱无助的小白花似的满脸惊怔地望着自己。
“……”
她怎么感觉自己像个采花贼似的??
第22章 你可以留下来休息
室内的氛围寂静得让人尴尬僵凝,陆惜恬看到被她压在床上的人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这一下搞得她也很不好意思,脸颊隐隐腾起热度,但她还是没第一时间松开手。
陆惜恬迎着他无辜怔忡的眼神,感觉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似的,她硬着头皮道:“我咨询了医生,他说可以用冷敷的方式降温,所以我给你打湿了毛巾敷在额头上,我松手之后会马上离开的,所以你别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可以吗?”
岑嘉州怔怔地看着她,像在消化她说的内容,好半晌后才轻轻点了点脑袋。
陆惜恬看了眼他额头上的毛巾,确认敷好后,她才慢慢地松开了手,松手之后,她遵照约定离开了他的床铺,跟他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后,她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
岑嘉州躺在床上,抬起手掌搭住了额头上冰凉凉的毛巾,她温和关切的声音传入耳中,让他有片刻的恍惚,其实脑袋还被疼痛感侵袭着,但他摇了摇头。
陆惜恬对他说:“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帮你换毛巾和测测体温。”
她离开了以后,房间就变得安静空旷了起来,岑嘉州放下搭着毛巾的手,原本僵硬的背脊逐渐松弛了下来,他疲倦地闭了闭眼睛,脑袋被温度冰凉的毛巾覆盖着,感觉原本昏胀的头脑减轻了些许不适感。
陆惜恬不敢打扰他休息,她离开卧室后,想到自己刚才碰到他的额头时温度还有些高,她有些不放心,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搜索了下附近的药店,她出门了一趟。
她去到药店后咨询了店里的药剂师,买了些退烧贴和退烧的药物,后来想到他休息的时候用普通的温度计测温不方便,她还额外买了一把电子测温仪。
陆惜恬回到了屋子里,她先把退烧贴拿了出来,为了不影响岑嘉州休息,她进到卧室的时候没有敲门,蹑手蹑脚地进去后,就看到床上的人睡颜比前不久安稳了许多,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搭在眼睑上方,她看了一眼,没被美色误事,轻轻地将他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先用体温计测了下他的体温。
38度。
温度稍微降下来了,陆惜恬将退烧贴撕开后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额头上,避免把他惊醒,她贴好之后就看到他的长睫轻轻颤抖了两下,但眼睛没睁开,她稍稍松了口气,掩门离开了。
岑嘉州这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身旁走动,额头一直感觉清清凉凉的,舒缓了他不少疼痛和不适的症状,他还隐约感觉到有人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门,对方的掌心温暖干燥,温柔地触碰着他的额头,没多久就将手松开了。
岑嘉州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非常沉重,怎么也睁不开,随后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了自己躺在一间四面无窗的封闭空间里,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炉上烘烤似的,浑身发烫,热汗不断从脑门和后背渗出来,难受得他紧蹙着眉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恍惚的意识里,感觉到有人在帮他擦拭着不断渗出的汗,他从睡梦中挣脱出来,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就看到眼前有道纤细的黑影。
现在已经快凌晨了,他的病还没好,陆惜恬不敢擅自离开,留下来一直照顾着他,起初是待在客厅里,隔一会儿进来看看他的情况,后来他开始发热冒汗,陆惜恬怕他再次着凉,只好在房间里守着,帮他擦汗和测量体温。
陆惜恬再一次帮他擦完脑门上渗出的汗后,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没有最开始那么烫了,她拿起电子测温仪帮他测量了下体温,显示目前是37.5度,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她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卧室里有张沙发,陆惜恬就是坐在这里休息,她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脸颊,想让自己重振精神,她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撑着脑袋想,自己来了那么久,也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家人或亲戚露面,唯一跟他有关系的周裕,还是他的工作伙伴……明明生病难受,还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声不响,如果不是她刚好发现,他打算就这么拖着吗。
她胡乱想了一阵,还是抵不住困意侵袭,耷拉着脑袋就合上了眼睛。
岑嘉州醒了过来,感觉喉咙一阵干渴,他睁了睁眼睛,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室内,稍稍缓过神后,他抬手搭着自己的额头,就碰到了一片退烧贴,他的动作顿了顿。
放下手后,岑嘉州转头看向一侧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个保温的水壶和杯子,他从床上起身,伸手要去拿保温壶的时候,就听到黑暗中有人轻轻打了个喷嚏,他整个人骤然一僵。
他保持着拿水的姿势僵怔了片刻,等到那阵动静消失后,他才僵着身躯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卧室的沙发里窝着团漆黑的身影,辨认出那道人影是谁后,岑嘉州感到诧异,她还没走?
所以他刚才不是做梦,她一直留在这里照顾自己吗?
岑嘉州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也形容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从来没有人这样照顾过他,就连小时候照料他生活起居的保姆也没有这么悉心周到,就他自身的经历而言,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自私冷漠的,在行事之前都会先考虑到自身的利益,如果不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会三思而后行。
所以,她是图什么呢?
岑嘉州看着蜷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人影,下一秒,就听到沙发上的人又轻轻打了声喷嚏。
他静默地抿着唇角,过了几秒钟,缓慢地掀开被子起身,他推开衣柜门的时候,就听到“嗒”的一声极轻微的动静,他一吓,小心谨慎地转头看了眼,确定沙发上的人没醒之后,他才松口气,继续推开柜门。
他像上次一样,取了张毛毯之后,屏着呼吸慢慢地挪着步子走到沙发边上,他将毯子展开后,格外小心翼翼地盖到了她身上。
沙发就放置在窗边,窗帘被人拉开了一道缝隙,从室外漏进来的光线浅浅地照耀在女孩子温软的面容上,陆惜恬歪头靠着沙发椅背,昏昧不明的环境里,脸颊看上去格外白净柔软。
岑嘉州的双脚像定在原地似的,在昏暗中注视着这张脸,他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像是中了蛊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脸颊。
陆惜恬其实早就醒了,就在他从床上起身的时候,因为怕像上次那样吓到他,所以就一直装睡,原本打算等人躺回去之后,再借机从房间离开,但没多久就察觉到他往自己靠近,等毛毯盖在身上的时候,陆惜恬诧异了一瞬,心里顿时漾开感动,不枉费她悉心照顾了他一整晚!
可不等她这阵感动的情绪消退,就察觉到这人还没离开,她不敢贸然睁眼,就在她想着这人为什么还不离开的时候,脸颊就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
给她盖毛毯就盖毛毯,为什么还要戳她的脸颊??
岑嘉州似乎也被自己这阵举动吓得呆了一秒,他像做了什么坏事般忙不迭地收回手,调转了脚步匆匆走到了床边,他沿着自己的床铺边沿坐下,微微捏紧了手指。
她的脸好软……
这阵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岑嘉州忙压低了脑袋,藏在黑发里的耳根稍稍红了起来。
陆惜恬悄悄睁开了眼,就看到这人背对着自己拘谨地坐在床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底划过一阵异样的情绪,她想了想,从沙发上坐正了身子,轻咳了两声提醒他自己醒了。
听到咳嗽声,岑嘉州的背脊微僵,还来不及躺回床上,就听到女生温和的声音传来:“你醒啦?”
闻声,岑嘉州僵住身躯。
陆惜恬没过去,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询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岑嘉州埋低了脑袋,摇了摇头。
“好……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