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完假我去上班,生意又开始明显回升。那天我们凉菜的“醪糟山药”卖的很疯狂,饭点还没过,早上李旭在库房领的几瓶醪糟已经全部用完了。
店里有明文规定,每天上午十一点之前各档口必须全部领完货,中午时间是库管员录单的时间,不允许再领货。
可是今天没有办法,因为前几天生意平淡的缘故,老大田锋给李旭开领货单时还是按着前两天的生意情况下的单,可没想到生意会突然这样的好,醪糟没几下就用完了。
想再次领醪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和李想沟通。
可是景宏林和李旭尝试了几次,和李想都没说好,田锋是凉菜老大,又不能带头去破坏规矩,后来他看了看我说:“洛明,哥感觉你一定能行。”
对于老大田锋,我不得不在这里插入有关他的故事。
我一直喊田锋为“田哥”,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城南的店里。那时他在城南的另一家分店,当时他接到要调去城北新店的通知时,特地在休假时来店里认识我和卢师,因为他明白我们几人以后会在一起共事,提前打了个照面。
田锋比卢师年龄小很多,他只大我几岁,而且我们是同一个年代出生的,都是在小时候吃过苦的农村娃。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田锋的时候,有点难过地想哭出来的感觉,因为他的眉眼和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温甲。
我曾在心里暗想,是不是上苍觉得我和温甲共事的时间太过短暂,才又让田锋这个和温甲如此相似的人再次和我相遇。
相由心生,田锋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新店里共处的这些岁月,我将自己的所有心事都曾倾诉于他。
我记得那次,我将自己生病的过程讲给他听,最后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后来他才大发感慨地说:“想不到我们都有如此相似的经历,我曾经也在家里生了好久的胃病,将近一年卧床不起,当时受到的委屈和耻辱跟你一样……你是我遇到的最有缘的人。”
我和田锋都在偏西北的地区,相隔也不是很远,小时候都是在穷苦中长大,有着很相投的思想和意识。
本来我是卢师带来的人,后来在许多事情上我渐渐偏向于田锋,这差一点让卢师起误会,幸亏后果也不是多么严重,我只是在某种情况下更愿意听从田锋的安排,因为他善于分清形式,脑子转速极快,判断和分析也相当准确,可以说极有领导光环,我向来是愿意跟着这样的人去干的。
就像在今天,他从未见过我和李想说过一句话,就能如此笃定,足见他超强的洞察力。
田锋开了口,又是工作需要,所以我在心里做了短暂挣扎后,就到隔壁的库房去敲门。
李想隔着木门说:“你们不用再来了。我这会很忙,没有时间给你们出单领料。”
我轻轻向前推了一下半掩着的木门,露出头来向李想点头微笑。
“是你!”
李想的表情从开始的惊愕到笑逐颜开,她嘴边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衬得那一张盛世美颜更加美丽绝伦。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生意突然好起来,早上领的醪糟已经用完了,现在如果开始沽清的话怕是领导会怪罪,所以得麻烦你一下。”
李想的表情变了一变,但她终究还是为我做了例外,她轻轻地说:“那好吧,不过我这会正在忙,你先拿几瓶去用,到时候记得给我补单子。”
我急忙说:“那太谢谢你了!”
她听完我的话面部瞬间泛起丝丝红晕,好像有点害羞的样子,搞得本就强撑着脸面的我也不好意思起来。
我以前总是躲着不领货,对库房的格局一点也不清楚,加上有点近视眼的缘故,我在库房的货架上翻了好一会却找不见醪糟放在哪里。
李想见状从后面跟过来,指着我旁边的架子说:“喏,就在这里呢。”
我正蹲在地上在下面的货架上找,听到她的话后直接站起身。可没想到她就站在我的身前,这一起身我的头都擦着她脸颊旁的头发了。
一股特别的清香扑鼻而来,那一刻我有点意乱情迷,差一点就沉醉在这种奇妙的氛围里不能自拔。
可我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急忙后退了两步,然后迅速伸手拿走几瓶醪糟,就要闪出门外。
李想在我要出门的最后一刻喊住了我,她质问道:“你是很讨厌我吗?”
我暗吃一惊,心中不曾想过她会这样认为,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又怎么能无端讨厌她,只是刻意躲避她而已。
这样想着我心中不禁产生了愧疚之感,回头对她温和一笑说:“怎么会呢,你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啊,我怎会无端讨厌你,我……我只是不太习惯跟女孩子说话而已,你别想多了。”
“真的吗?”
李想有点羞涩地笑了,她的表情很开心,我却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跟女孩子撒谎比说实话强多了,最起码在刚才,这句稍有点违心的话在李想听来却很是受用。
当我拿着几瓶醪糟走进凉菜房的时候,卢师微笑,田锋给我竖起了大拇指,景宏林和李旭的表情有点落寞,不过也是很有善意的样子。其实我知道自己能从李想那里领回醪糟,多少对他们俩也是有点打击的,只是我们的关系平素也很好,大家倒真不太计较这些。
本章完
我与李想的关系,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发生变化的。也许是那天领货的时候终于打破了那层相隔的结界吧,后来李想每次与我相遇,总是热情地打个招呼,道句“早上好”、“先走了,拜拜”之类的客套话。
我们彼此不再“仇视”,虽然还是没有过多的话,但关系仿佛更上一层楼。
春节过完了,“龙头酒肆店”忙走了一部分服务生,这几天前来应聘的新人络绎不绝。虽然这个地方上班很忙,但是名气确实不小,有许多的人还是愿意来这里上班的。
那天早上,我们刚上班,一边在凉菜房准备东西,一边透过面前的大明档玻璃观察着前厅的点到队伍。
在这个店里的模式,前厅和后厨的上班时间是不统一的。我们后厨是早上九点半准时点到,前厅却是十点后才来上班,点完到就可以准备吃饭。
景宏林站在玻璃前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又是‘优乐美’,怎么又迟到了,洛明啊,你席哥又迟到了。”
“优乐美”是一个人名,真名叫席乐美,是前几天才来的新人,后来大家都改口叫她“优乐美”。
景宏林曾在之前跟我打了一个小赌,我不知那是陷阱居然中招,后来让这个席乐美莫名其妙地做了我的“席哥”,想来真是苦不堪言。
听到景宏林这么大的动静,我不自觉将目光探出玻璃,结果看到了席乐美有点狼狈地在众目睽睽下逃进了自己的队伍。
她是这里许多人的笑柄,几乎天天都要迟到,却是我心里有点疼惜的女孩,因为她是那样瘦,简直瘦到皮包骨。
听别人说她小时候因为身体有恙,虽然就出生在这个城市,但被父母狠心遗弃,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受尽同龄人的欺辱,性格也十分孤僻怪异,无论是上学还是在社会,都被大家所排斥。
有好几次大家在饭厅吃饭,席乐美却总是早早地吃完,她的饭量小的惊人,有时候只吃一点点菜,连主食也不吃一口。
她总是在吃完饭的时候一声不吭地站在饭厅的玻璃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
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到她,可我却在看到她孤单落寞的背影时,心头总是泛起阵阵酸涩,她受的委屈,我曾受过,也能体会,只是我相对于她,还是很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