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他还是播放给林笙笙听了。

“宴时哥哥，你会来接我的对不对？”年幼的林笙笙声气稚嫩，小声道，“我妈妈不让我去找你玩，但我知道，你会来接我。”

或许正因为她时常站在门外眺望等待楚宴时来接，才会被人贩子盯上抓走，而答应了她来接她的楚宴时，也在到达的第二天，得知她被拐走的噩耗。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楚家在帮忙寻找林笙笙一事上也出了很多力，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不尽人意，年仅十二岁的楚宴时走遍了整个荆市和淮市，也没办法看到林笙笙的身影。

那是从小就成熟的楚宴时第一次哭成那副模样，他哭嚎着责怪自己，如果再早来一些，或许就不会酿成悲剧了。

在楚宴时的描述中，林笙笙似乎找到了当年稀薄的记忆，她一直在寻找一个稳重的后背，她以为那是林景年，是孟衍之，却没想到是她全然从记忆中忘却的楚宴时。

车里一时间沉默下来，楚宴时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他垂下眼眸，像是等待着审判一般。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责怪自己，从未至当年弄丢年少时心心念念的女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被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捧住了。

林笙笙低声道：“宴时哥哥。”

恍惚间，楚宴时察觉到泪水滑落眼角，林笙笙看着他的神色认真而温柔。

“我不怪你，”林笙笙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担得起这么重要的事。”

“我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她的声音很低，好似一阵暖和的风，让楚宴时心底荒芜的大洞重新生根发芽。

他伸出手紧紧抱住了眼前孱弱的身体，哽咽道：“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笙笙。”

第二十六章

车窗外男人捂着心脏，脸色灰败得好似死人，他这个角度可以从车前挡风玻璃清晰无疑地看到相拥的二人，颜色相互辉映的服饰那么般配。

他们是一对相爱的璧人。

那他呢？孟衍之心想，他明明曾经光明正大地迎娶了林笙笙，在所有宾客面前说出了誓言和爱语，现在却只能站在这里，等待着林笙笙一个眼神的施舍。

可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一时间，心脏绞痛到无法呼吸，他长长地咽下热泪，苦笑着摇摇头。

孟衍之不知道自己在奢求什么。

能再次见到林笙笙，是幻觉也好，鬼魂也罢，他长立于楚家别墅之下，久久望着二楼亮起的灯光。

他看到满院的向日葵，在夜间垂下头，而天空轰鸣作响，即将下一场暴雨。

他在等林笙笙的心软。

心脏仍因为高负荷的工作狂跳，扯得他抽痛，更别说脑内昏昏沉沉，好似要晕倒，可他还是坚持站着，从天黑到天亮，到阴云密布，大雨倾盆。

但自始至终，别墅内安静得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此时出来，难过地凝视着他，用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

孟衍之的每一根发尾都在朝下垂坠着雨水，直到车灯明亮，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他才彻底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

林笙笙压根不知道孟衍之在小院门口等，她在车上得知了自己和楚宴时曾经的交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楚家的夫人。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楚夫人的泪水便滚落下来，努力笑着摸摸她的头。

“笙笙都长这么高了。”

林笙笙有些无措，放下带来的礼物，乖巧站定在她面前。而楚夫人则是看了又看，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确认林笙笙毫发无伤似的，宝贝得不得了。

“我前段时间听到你出事，险些就吓死了，还是楚宴时这臭小子会瞒着我！”

她状似抱怨，实际上是开心：“而且还弄出这么大动静，真是，唉……不过这样也好，你爸妈那边，确实有些不靠谱，更别说那个孟衍之……”

“妈，”楚宴时制止道，“让笙笙先坐下吧，她站了好一会儿了。”

“瞧我都糊涂了，笙笙来，坐这边。”

她这么一打岔，就忘记了自己要说的事，林笙笙还不知道林家已经破产、林思清已经狱中畏罪自杀这两件事，楚宴时心疼她波折众多，能瞒着则瞒着。

第二十七章

一顿饭吃得相当和谐，楚夫人的温柔关怀让林笙笙不自觉红了眼眶，自从她被拐卖、再被救回来后，再也没有哪个人这么像“妈妈”这个身份了。

“笙笙，”消食的时候，楚夫人怜爱地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既然你已经从林家出来了，那我给你当妈妈好不好？你小时候才那么点大，我就看在眼里，你走丢的时候我也心痛得要死……”

“现在没有人来把你当女儿，我来。”

林笙笙的眼圈已全然红了，她刚开口想要叫妈妈，可下一秒手腕便被男人牵了去，颇有几分无奈。

“妈，认干女儿有这么随便的吗？”楚宴时毫不客气地说，“改口费呢，认亲酒呢？什么都没准备。”

楚夫人一拍额头，站起身道：“你这孩子，关键时候倒是有些顶用。笙笙，你宴时哥哥说得对，不能这么草率！”

“……阿姨，”林笙笙哭笑不得，“我没关系……”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楚宴时威胁似的轻轻一拽，耳边呼吸灼热。

“你个笨蛋，”他亲昵地小声道，“给我做妹妹了，还怎么和我在一起？”

“林笙笙，我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那天回去的一路上，林笙笙耳根都是红的，在她猝不及防被楚宴时表白后，楚宴时径自跟母亲告了别。

楚夫人依依不舍，试图留林笙笙在老宅这边住下，却被楚宴时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