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活下来。无论如何,先活下来。”

“活下来,才有未来,才能再次相见!”

如此说着,安靖与母亲深深地拥抱。

松开后,少年起身,在箱中寻觅稻米,笑着道:“那领队让我回来,就是允我与您吃最后一顿饭……意外有点人情味?”

“娘,好好饱腹一顿吧。”

安沈氏注视着自己眼前已经开始筹备起来,准备生火煮米的孩子,心中酸楚难言,却也升起一丝自豪。

――此乃天赐我沈慕白之子!

心中情绪激荡,而之前吞入腹中的丹丸也起了药效,血气奔涌,安沈氏突然哇地一口,吐出一口黑血――那正是受损的肺脉淤血,证明她的肺伤已经好转。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对于无药无粮的流民而言,一点小小的伤势和病情就足以杀人。

看见这一幕,安靖也十足欣慰――自己母亲的实力其实比自己要强,如今她肺脉已通,内息恢复,寻常劫匪也近不得她身!

只是,恢复也需要时间……

安靖眯起眼睛,环视周围,感受到了不少窥探的眼睛。

随着米香味传出,引来了周旁不少已经饿急眼的流民窥视。

明山城早就对流民封锁,赈济的粥棚也早就关闭,流民营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怀河翠江二水之地已经被关卡堵死,众流民无处可去,只能留在此地,慢慢饿毙。

这或许就是明山城士绅和瀚北道官绅想要的结果。

但生命总是会有自己的出路,哪怕是有些出路注定就是绝路。

窥视的流民中,有几个过于大胆,亦或是已经饿的没有理智的人已经提起了木枪,悄悄朝着安靖所在的棚窝靠近。

他们之前已熬了一锅‘肉汤’,本以为今日可以饱腹,却被那群骑手践踏踩碎,肉泥都被其他流民抢夺拾走。

而现在,这肺痨鬼女人和皮包骨小子居然从那队骑手中得了这么多粮食,令他们的心完全被愤恨,嫉妒与饥饿充斥了。

――那是他们的!那本就是他们的!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袭击,安靖便已站起身。

――豺狼。

安靖漠然地注视着那些逐渐靠近,眼光幽绿的流民。

这些手持木枪的人影在他眼中就像是逐渐包围而来的豺狗冬狼,那腥臭的涎水,疯狂的眼神,与按捺不住的恶意正扑面而来,宛如冬日那似刀寒风。

但他从不畏惧。

安靖抽出腰间那柄夺自马匪的刀,飞扑而出,毫不迟疑地对准那靠的最近的流民,一刀劈下!

“啊啊啊!!!”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这贪婪流民的肩头便爆开一团血花,整个人踉跄后退,手中的木枪更是跌落在地――而安靖却没有任何怜悯,他向前一步,一记窝心脚踹在这流民胸膛,将其践踏在地,然后反握马刀,用力在其胸腹处一划!

血肉脏腑切割的声音响起,大蓬大蓬鲜血和腥臭的脏液流出,迅速在霜劫的冰霜下凝固。

而安靖在最后,一刀斩下了这流民的脑袋,抓着对方的头发,提着这颗头颅,在其他贪婪流民四散而逃的尖叫声中,将这颗死不瞑目的脑袋,用他自己的木枪挂在了棚窝的一侧。

“这颗脑袋,足以争取到让娘你恢复足够武力的时间。”

回到棚窝,米恰好已熟,安靖与一脸欣慰的安沈氏对视,浑不在意自己脸上和衣服上遗留的鲜血。

“这样,娘就不担心你吃亏了。”安沈氏温柔又有些悲伤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伸出手擦去安靖脸上的鲜血:“坐下来,和娘一起吃这最后一餐吧。”

“嗯。”

就着他人畏惧的目光与血腥味,安靖与母亲慢慢吃完了在这流民营地的最后一餐饭。

然后,便是分别。

第4章 灾劫之子

当满身血迹的安靖回到骑手营地时,周边的流民顿时恐惧地分开,而早就听见惨叫的独眼领队与白衣学士却都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不错。”

安靖看见那有着如同藏狐般眯眯眼的学士眼中转动着精明的光芒,上下打量着自己:“你的表现便是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呀。”

“大人谬赞了。”安靖微微行礼,而独眼领队大手一挥,就有两个骑手带着安靖去营地中更替衣物,清洁身体。

就在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安靖回到骑手营地后不久,收集到的孩童便符合了数目,骑手们呼喝着准备离开。

此刻正是夕阳西垂,乌日归山,厚密铅色雪云背后的光愈发黯淡,整个世界一片朦胧灰蓝。

安靖站在流民营边缘的道路上,回身抬头看去,他看见了一望无际的白色荒野,无尽巍峨的巨大山脉,以及一座自山脚绵延至山腰,被长河环绕的大城。

北疆风景之壮阔,实乃大辰第一,明山城雄伟巍峨,也不愧是北疆第一大城。

可现在,霜劫人祸。

在安靖眼中,那些被风雪笼罩,若隐若现的大山仿佛活了过来,深邃的山影就像是魔神的躯体,上擎苍天,足踏大地,而城市中的灯火化作万千漠然的眼眸,俯瞰着人间芸芸众生。

低下头,卖出子女的父母都在道路的两侧等待着。

他们或是麻木,或是热泪盈眶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与他们做最后的分别。

服药进食,已恢复一些体力的安沈氏也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