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1 / 1)

素来在京中?就?惹人生?厌,能做出什么样的事,京中?都不会意外。

邵温澜就?代表了云安侯府,邵清越与邵温澜兄弟两人,一人是酒囊饭袋,并?且无恶不作?,另一人就?算头脑清醒,也会让旁人觉得推自己弟弟当挡箭牌的阴暗小人;云安侯府一明一暗,正好坐实了背后的野心,最适合用来收拾残局。十余年前辰王之变的风波,也可以顺势推到邵温澜和邵清越的父子?几人身上。

所以,云安侯府就?是一枚弃子?。

她要的是喻宝园。

一个身世清白?,而且自带平远王府光环的棋子?。

这一趟,若是老爷子?和陆衍都死在燕韩,旁人看喻宝园还会带上同情。

喻宝园才是西秦所有这些世家子?弟里,最适合同玉儿一道的人。

从今往后的路还很长,喻宝园可以慢慢教。

比京中?这些世家子?弟都蠢笨些也无妨,只有青黛和扶光在手中?,便是最好的掣肘。

中?宫再次看向喻宝园,温声道,“宝园,你是我在京中?最亲近的晚辈,日后,你的孩子?就?是西秦储君,你要同我一道,同玉儿一道,t?结束西秦这十余年的动荡,重新走向盛世。”

中?宫的声音坚毅而笃定,也充满了把握。

喻宝园不会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中?宫还是提醒,“宝园,你可知道西秦上君,多少?人为了这个位置不择手段,甘之若饴。而现在,我亲手将这个位置捧在他跟前,旁的事情我都做了,你毫无后顾之忧,甚至,之后朝中?之事,你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不需要劳心费力。安心照顾好青黛和扶光,等日后扶光长大,他继续做平远王世子?,平远王,平远王府在西秦的地位依旧不会动摇,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远胜早前。这是平远王府的列祖列宗,同老爷子?都想?看到的,如今在你这里实现了,你才是平远王府几百年来的第一人,永留青史……”

不得不说,中?宫的这句话,若是换作?对邵清越,对其他任何人都有无尽的蛊惑。

但在喻宝园这里……

中?宫言辞间,喻宝园也从方才的震惊和惊慌中回过神来,不像之前的尴尬,而是有时间在中宫说这些话的时候去思考。

一直到中?宫彻底点破,喻宝园反倒恢复了早前的从容,也平静道,“在京中?这段时日,承蒙娘娘一直照顾,宝园也听?旁人一直提起娘娘同娘亲交好,所以于?我照顾,爷爷也这么同我讲,我深信不疑。”

中?宫看她。

喻宝园继续道,“娘娘方才一番话,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同我提起过世的娘亲,我早前脑海里总是想?不出她的模样,就?算人人都说我与她生?得像,但生?的再像,若是不知晓她性?格,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在我心中?也是模糊的。方才,是我头一次觉得我好像能在脑海里想?象她的模样……”

不得不说,中?宫眼中?有意外,但也有欣慰。

甚至,这种欣慰大于意外。

喻宝园尽收眼底,遂也继续,“我虽不在京中?长大,但因为祖母眼睛看不见,所以我从小要比旁人都更懂事,都更习惯察言观色,这是我的生?存之道。所以,旁人说的话,我也会尽量去?分清哪些是真情实感,哪些是逢场作戏。娘娘在提我娘亲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听?到这里,中?宫眼中?已经不只是欣慰,还有,欣赏……

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对方精准得说出了她在意的,她思量过许久,应当怎么同对方说起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的没有说谎或者?哄骗,她原本就?不需要做这些,她绕这么大个圈子?,无非因为喻宝园是卓颖的儿子?。

眼下喻宝园能精准抓住这个点,让她觉得对方其实并?不蠢笨。

甚至,还很聪明。

在方才她同他说话的这段时间,先?是安静听?着,没有着急表露心里的想?法?,而且一直在察言观色。

而后,听?到震惊之处,依旧露出诧异神色。

聪慧,但城府并?不深。

这样的喻宝园,其实更让她满意。

比起一个愚笨的木头,或者?是像陆衍和邵清越这样精明也有城府心机的人,她反而更喜欢喻宝园。

聪慧的人,交流起来不累,对方听?得懂。

但聪慧,却城府不深的人,你能把握得住,这样的人不会在你的掌控中?失控。

所以,中?宫看向喻宝园的眼神,越发?欣赏和喜欢。

比起年纪尚幼,心性?未定的扶光,让喻宝园坐镇平远王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中?宫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喻宝园也能察觉中?宫眼中?神色的变化。

她来这里的目的,是确保青黛和扶光的安全,确保能带青黛和扶光安稳离开。眼下,还有明月、阿哲和小白?几个。

她不能,也没必要去?激怒中?宫!

爷爷和陆衍不在,她要带这些孩子?从安城和行宫全身而退,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妥。

但稳妥,不是阿谀奉承。

如果一味阿谀奉承,反而适得其反。尤其是,像中?宫这样,能花上十余年布局的人,既不能主动触怒,更不能让人觉得太好拿捏。

中?宫这样心计和城府的人她没见过太多,但幼儿园里各式各样的家长,她多少?接触过一些。知道怎么在对方怒意上避其锋芒,也知晓怎么中?肯和回避问题,包括在什么时候搁浅不必要的矛盾,以及,在必要的时候抛出一些问题,打断对方的有掌控欲的念头。

譬如当下,在说完刚才那翻话,明显察觉中?宫眼中?的神色有变化后,喻宝园也忽然画风一转,虽然语气依旧平静,但字字都似平静湖面下的藏不住的暗潮涌动。

“只是我不明白?,娘娘对我爱屋及乌,因为娘亲的缘故,处处照料我,也替我周全,第一次入宫,娘娘就?待我亲厚,我能感觉得到,没有半分虚假。但爷爷同样是娘亲的亲人,是娘亲的父亲,也是娘亲一直敬重的人,娘娘为何对我近亲,却明知燕韩危险,仍将爷爷和陆衍支开?陆衍我能理解,她是爷爷的外孙,只是母亲的外甥;但爷爷是娘亲的父亲,如果娘亲在世,知道您对爷爷如此?,她会不会后悔当时那么害怕,还拿着小木棍挡在你与恶犬之间?”

喻宝园的语气虽轻,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喻宝园话落,屋中?的空气中?仿佛都凝滞了,安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听?到,也包括喻宝园自己心底“砰砰砰砰”止不住的心跳声。

话说完了,不知道在中?宫面前会不会不起作?用?

还不知道会不会说得太过,引起中?宫的恼怒?

但她已经字斟句酌,尽量用这个年纪、身份和见识的喻宝园应当有的语气与困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喻宝园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