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1 / 1)

说完,宁天弘就仔细观察起裴澈的神色。

宫变之时,裴澈巧合被先帝派去了苍陵,让他错失试探此人忠心与否的良机。如今皇权已定,更是难寻机会了,既裴澈主动提及了言氏,那他便借此探一探他有什么反应,也好判断他是否倒戈向了老四。

裴澈沉默半晌后,撩开袍摆向宁天弘再行一礼。

“既然陛下都已知晓,那臣就不隐瞒了。”他神情微黯:“不错,臣确实对言氏有些情意,只因她与臣年少时爱慕过的一名女子颇为相像,之后经她勾引,便一时把持不住。”

话锋一转,他眸中又生出了几分冷意:“只不过,也却如陛下所言,此女居心叵测,利用燕召又利用了臣,将臣叔侄耍弄于股掌之上,实乃可恶至极,且吾母病故固然与苏氏有关,但也有言氏推波助澜,身为人臣与人子,臣分得清大是大非、亦知晓孰轻孰重,定会誓死效忠于陛下,若此言有假,必遭万箭穿心。”

“但是,臣亦惭愧,臣对此女尚未完全放下,所以臣恳请,倘若陛下真的擒获了她,还请将她交给臣来处置。”

裴澈当初与楚太医之女有染,此事宁天弘早有耳闻,之后听苏凝霜也说过,裴澈对那楚家女一直不曾忘记,且那言氏某些举止的确肖似楚女,如今听裴澈如是说,倒是可信。

裴澈并非冷血无情之人,若他直接否认对言氏有情,那宁天弘恐怕会对他更加怀疑,认为他故意为自己遮掩。结果听他坦言对言氏有情,那情意中还夹杂着害母之恨,倒是极符合他的性子,又听他发了毒誓,宁天弘便暂且打消了疑虑。

此番没能令宁天弘放弃搜捕她,裴澈心事重重。

清清没别的地方能去,定是要逃往越州的,而雍州与凉州有战火,以她谨小慎微的性子,一定是宁愿绕远,也要避开雍凉两地的。

出了宫,裴澈立刻召来铁衣,命人去陇西一带寻找她。

“等等!”

铁衣得令刚要走,裴澈又叫住他,突然想起来:“裴凌是不是在凉州?”

凌少爷打从扫除蛮夷后,就从未回过盛京,杀红了眼似的不断去平乱,哪有仗就去哪,就像一股龙卷风,所到之处无论是叛党还是匪贼尽数给卷个干净,先帝在时他还知道先请旨奏报,先帝去后,新皇登基,他就开始先斩后奏了。

八月底时去了栾城,九月底时去了甘州,十月又到了庆县,一路往北,一路席卷,听闻前些日子又跑去了凉州……

百姓们喜爱这位总是为民除害的虎贲将军,乱党们却对他恨极了又怕极了。

好在凌少爷所做之事皆有利于百姓对新皇的肯定,陛下又正在重用裴家,便对凌少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铁衣点头称是。

为躲避官兵,清清必然会走山野荒僻的路,裴澈又担心她会被贼匪掳了去而无法脱身,故而,想着裴凌若能先一步遇到她,也总比她被宁天弘抓到好得多。

“再给裴凌送信,就告诉他陇西到处都是山贼流寇,让他顺便去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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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遇险(41000珠)

次日清早,言清漓起来时陆眉没在屋里,昨夜之事她是有印象的,她记得陆眉深夜求老妇人让他们留宿,也记得他给自己擦身,还记得……

陆眉这时端着碗进来,见她正红着脸蛋坐在床上发呆,便问:“醒了”

他放下碗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言清漓的脸更红了,“嗯”了一声,紧攥着手中的薄被:“你我……我昨晚……我们是不是……”

明明昨夜与此刻都是清醒的,可昨夜她丝毫没觉得难为情,这会儿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眉听她结结巴巴的,再无法故作若无其事,一时也变得不自在了。

“昨夜的事错责在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趁你糊涂时对你做混账事。”道歉的话已经演练了一早上,此刻却忽然忘了不少:他正襟危坐在床边,眼睛仿佛被什麽给栓住了,最远只能看到她攥着被褥的手:“若你愿意的话,我……”

原本想说“我会娶你,对你负责”,可话到嘴边,记起她曾说过今后将会伴在麟王身边,且他如今落魄到连让她吃一顿饱饭都不能,又有何颜面说出“娶”这个字。

他改口道:“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一直――”

“谁让你收留外人的!”

屋外忽然传来咆哮声,将陆眉的话给打断了,接着又是“吱呀”一声门响,随后是乒乒乓乓的动静:“你居然还敢拿吃的给他们!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了!”

“那……那人家给了足足五百两呢!给口吃的罢了,又不是什麽好东西……”

“蠢妇!你出去瞧瞧,陇西这地头现如今还有几个敢收银票的!都是要银子!要银子!”

昨夜那老妇说过,她儿早年失手将同村的人给打死了,儿子虽已伏法,但她夫妻俩在村里也待不下去了,这才搬到人迹罕至的山脚下来讨生活,好在背后那几座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没有山贼愿意来此扎寨,这麽多年也算安生。

据老妇说,她当家的昨日进山找食去了,再顺便捡点火石回来,而昨日下雪,许是被困在山里不敢动,老妇说这种事很常见,也并不担心,还说等雪停就回来了。

想必这就是回来了。

陆眉与言清漓对视的同时,一声怒吼在他们门外响起:“滚!俺家留不了你们!快滚!”

伴随着这句话,房门也被人猛地推开,一个瘦高的六旬老汉手里攥着把锄头,气冲冲地闯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碗冒热气的树皮粉糊,老汉顿时胸膛起伏,转向他们二人后,就像是一口气憋在了胸腔里,气得说不话来,只能直眉瞪眼地盯着他们。

老妇紧随其后,面上很不好意思。

昨夜月黑风高,陆眉与言清漓又是一身狼狈,老妇也没注意看他们的模样,此刻都梳洗干净了,这才瞧出是这样一对俊俏又貌美的小夫妻,哪怕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龙凤之姿,乡野妇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姿容的男女,不由愣住。

言清漓忍不住咳了起来,她高热退了,风寒却没好,至少也得再休息几日才有力气赶路。

五百两不动心,那就一千两。

陆眉立即开口与那老汉商议,诚恳地道了些他们夫妻二人的难处,说等内子风寒转好,两人立刻就走,绝不长久叨扰,接着又拿出了五百两银票,恳求让他们再多留几日。

妇人一听陆眉又要给五百两,登时双眼放光。

管他是纸是银呢,总比没有好啊!急忙劝说起那老汉,老汉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同意了。

……

许是看在银票的份上,老汉没有再来撵人,而老妇人的态度比之昨日也要殷勤许。

这一日,她不仅把自己屋里的厚被褥换给了他们,还不知从哪找来一只陈旧的汤婆子塞给了言清漓,并不厌其烦地嘱咐陆眉:“外头雪厚,你那小娘子的身子骨铁定吃不消,可千万别外出,就安心在这住着罢,啊。”

到了晚上,老妇人还十分大方地送过来两碗糊糊与两颗烤熟的野栗子,要知道之前都是给一碗,而这栗子,想必也是他们家中储藏的最好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