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1 / 1)

苏凝霜直跑到裴澈面前,声嘶力竭,泪流满面地质问:“是不是无论我做的有多好,你都会视而不见?是不是就算没有冲儿的事,你也早就想休我了?你等这一天,是不是等了许久?从娶我进门那天起,你便想着要如何休了我!”

裴澈淡扫了她一眼,吝惜言语,只回了一个字:“是。”

区区一个字,却如万斤压下,苏凝霜当场怔住,喃喃道:“…是因为她吗?是因为楚清吗?”

裴澈没有理她,抬脚离开,苏凝霜踉跄追上,在他身后哭喊道:“你喜欢言氏,无非是因为她与楚清有几分相像!你怀疑苏家与楚家人的死有关,你厌恶我用手段逼你娶我,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些才会不喜欢我!”

跑出来急,苏凝霜没来得及穿鞋,坚硬的石子割伤了脚,血水从罗袜渗出,她也全然顾不上,边追边喊,可前面的人明明?~着稳健的步子,她却怎么也追不上,反而让他越走越远。

她崩溃大哭:“从前你也会叫我一声‘苏姑娘’,也会对我笑,假若没有这些事,你总有一日会喜欢上我的,对不对!?”

裴澈终于停步,却并未回头,冷冰冰的声音传进苏凝霜耳中:“从前待你客气,无非是看在她的份上,不然,你以为你在我眼里算个什麽东西?”

苏凝霜仿佛在濒死前又被人当头棒喝,眼前漆黑,整个人发晕。

犹记她与他的第一次正式相识,是在昌惠二十五年的夏,曲池闲荡,她与楚清登上画舫,他正立在舷窗旁,目眺?h方。

在那之前,她只能?h?h地看着他,连一句话都说不上,那是她第一次离他那么近。

楚清毫不避嫌地奔到他身边,挽起他的手,亲昵道:“子阳哥哥,这便是我常与你提起的苏大人之女,苏家姐姐了,今日也是托了她相邀,我才能顺利出门,不然你可见不到我。”

他立刻转头朝她望过来,嘴角上扬,对她笑起:“早听苏姑娘芳名,承姑娘时常关照清清,子阳不胜感激。”

她当然明白,从前他礼待于她,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可为什么要将话说得如此狠绝,为什么不能留给她一些念想!

没有楚清,她什么都不是,为什么她要永?h活在那个女人的影子下!

见裴澈走了,苏凝霜悲怒交加,大喊道:“你以为休了我便能对得起她了是吗?休了我你便可以心安理得念着她了?”

她疯了似的狂笑起来:“…没用的,裴子阳!你永?h都对不起她!你们整个裴家都对不起她!”

第二百五十六章裴家亦是帮凶(27500珠)

裴老夫人连遭几番打击,大夫才给把过脉,抓了药,没等躺下休息呢,就又来了一茬茬烦心事。

先是裴老侯爷派人过来说苏氏休不得,叫她善后今日的乱子,对外宣称是误会一场,将事情推到早春那个下人身上。

之后孙儿裴凌又过来向她撂话,说言氏乃是无辜受过一方,他绝不会休妻,并威胁道,若二老今后不能善待她,他便要带她分府出去过,还擅自将府中几个管事都召到她这里来,说若哪个下人敢乱传少夫人的闲言碎语,就别怪他不客气直接砍了。

将人训走后,苏老夫人又匆匆找过来,说她儿裴澈已经给苏氏下了休书。好不容易将苏老夫人安抚回去后,裴老夫人便急急忙忙命人去请裴澈过来。

下人才得了吩咐出门,又立刻折返回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怒发冲冠的裴澈。

“世子爷…您这是…老夫人她受不得惊,您还是容奴婢先进去通传一声!世.…哎呦…”

裴澈一把推开拦着他的婢女,裴老夫人听到动静,正由婆子扶着出去,裴澈已经闯进了佛堂。

世家子弟,裴澈儿时与其兄长受祖父教导,仁义礼孝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即便长大后被亲娘算计娶了不爱的女人,也只是对母亲的态度冷下来,不再亲近而已,行为举止上从未有过丝毫不敬,更遑论像裴凌那般对长辈疾言厉色。

是以,当看到怒容满面的裴澈时,裴老夫人猛然怔住,质问休书的话也噎在了嗓子眼。

他这儿子大了后便愈发沉??,尤其从苍陵回来后,何时发过这么大火气?裴老夫人不知所措道:“澈儿,发生何事了?你这是――”

裴澈打断她,语气压抑,不难听出怒意:“母亲,儿子要问问你,苏氏说父亲早在太子出事前便已投靠了宣王,是也不是!”

这句话问出来,裴老夫人立即感到不妙,她身边的心腹嬷嬷见状,忙将下人都撵了出去,正打算劝裴澈几句,刚一开口便被他一掌挥开,撞在了香案上,贡果骨碌碌滚了一地。

裴老夫人大惊。

裴澈继续向她逼近,眸中难以置信的愤怒悲伤也愈发明显:“…当年你与父亲早知楚家会出事,是也不是!?”

他艰难道:“…你们同意我娶清儿,是为了在上元夜将我支出城去,为了让我得不到楚家的消息,无法及时赶回去救人…是也不是!?”

连着三个“是也不是”,听得裴老夫人一句比一句慌,后退到无路可退,“噗通”跌坐在椅子里。

裴澈从裴老夫人的反应中已瞧出心虚,他痛心难忍,眸眼泛红,无法相信这便是他的亲生父母。

“为什么…为什么?”愤怒无处发泄,他转身一拳砸碎了裴老夫人供奉的那座半人高的佛像。

“为什么!!”

裴老夫人吓得大叫起来,狠狠打着哆嗦,厉喝道:“还不是为了我们裴家!”

曾经的裴家,荣光无两,被太祖皇帝授予世袭罔替的爵位,但到了裴侯爷裴伯晟这一辈时,裴家子嗣零丁,渐渐有了没落之势。

裴伯晟人近中年才承袭爵位,因资质平庸,无所建树,且生不逢时,朝中兵权大都集中在盛国公府,裴伯晟顶着武英侯的虚名,表面看着风光,却只在盐课司任了个官职,手中并无多少实权。

堂堂武将世家的侯爷,却做着与带兵打仗无关的官职,怕裴家坏在他手里,裴伯晟心焦如焚,便将期望都寄托在了长子裴渝身上。

好在裴渝争气,很快展露将才,得了陛下赏识,带兵上过几回战场,立下几分功劳,裴老侯爷跟着沾了光,裴家处境这才稍有好转。

哪知好景不长,裴渝英年早逝,裴伯晟又功绩平平,武英侯府再度止步不前。幸得是,他还有个次子裴澈,文武皆不输兄长,裴伯晟便又将重心放在小儿子身上。

太子与盛家出事不久前,有一日三皇子宁天弘邀裴伯晟过府,裴伯晟平日与宁天弘往来不密,不知他忽然相邀是何意,硬着头皮去了后,方知自己一时贪心利用职务之便,用官船运私盐一事被宁天弘得知了。

这事他虽才开始做不久,但却非同小可,奏报到陛下面前,削官夺爵都极有可能。可宁天弘却道裴侯莫急,他今次只为提醒,并无揭发之意,继而又问,裴侯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夺太子之位?

那时太子虽病着,人却健在,且四皇子宁天麟为盛国公外孙,即便有朝一日太子病逝,这最有可能当上太子的也是四皇子。

宣王看出裴伯晟的疑虑,直言盛家不会风光太久了,等太子没了,盛家倒下,兵权散落,他可为武英侯府争来一部分兵权,等他登上太子位,夺得正统后,更可保武英侯府重归老太爷在世时的荣光。

裴伯晟从宣王这番话中听出他有意要铲除太子与盛家,心下大骇,没敢立即答应,犹豫着道要再考?]考?]。

手中攥着裴侯爷的把柄,宣王也不急,更不担心他敢向外吐露,并确信裴伯晟一定会做出正确选择。

果然,裴伯晟回去左思右想了几日,渐渐动摇。

当时朝中除了太子一党,剩下的不少官员都去逢迎四皇子与盛家了,若他此时也向四皇子靠拢,难免有趋炎附势之嫌,四皇子未必会将他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