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1 / 1)

早春心里又害怕又委屈,今日也是倒霉,又弄丢了夫人的首饰,怕是一顿责罚难免。

见早春又红了眼,言清漓安慰道:“罢了,这园子也不大,一起找找就是,快别哭了,不是什麽大事。”说着,她便叫上青果跟她一起进花丛找。

早春早就听青果说过少夫人平易近人,待下人极为体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可即便这样,她有十个胆子也不哪敢叫主子帮她找东西。

早春忙道不敢,说自己哭也不全是因为弄丢了夫人的首饰,而是因为自己的娘亲患了病,恐怕时日无多,一时担忧不安,这才在走路时分了心。

“原来如此……”言清漓面露同情,语气比方才还要柔和:“我那里药材多,需要什麽你便去找青果拿吧,稍后再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就说是我让的,赶紧去给你娘请个好郎中瞧瞧。”

能做武英侯世子妃的贴身婢女,早春这些年也攒了不少赏银,五十两不算多也不算少,重要的是这份心意,世子妃即便是从前温柔娴静的时候,也绝不会去关怀一个奴才的家人。

早春感激不已,当即向言清漓再三道谢。

耳坠子最终被发现在一根花枝上挂着,找到后,言清漓顺理成章地让青果随早春一同去芳华苑,说若是被二婶问责,有青果在,也好帮着解释两句。

在等着青果回来的片刻功夫,言清漓独自在园中散步,天公似是故意与她作对,才歇了没多久的雨又稀稀拉拉地往下掉,衣裙肉眼可见地沾了雨点,她秀眉蹙起,想在淋湿前找地躲雨,可才提着裙摆跑出两步,就发现早春一点没夸张,这石板路忒滑。

将将摔倒之际,有人及时扶了她一把,转身看去,她微微愣住。

打在她身上的雨水被头上多出来的伞阻隔,可那执伞之人的身子却有大半置在了伞外,肩膀渐渐被雨水洇湿。

言清漓忙挣开裴澈的手,后退半步,微微垂眸做出羞于直视他的模样,轻道:“小叔,你怎么在这里?”

若非知道她心中有恨,裴澈都快被她这幅逼真的神情给唬过去了。

曾经他们是无话不说的亲密恋人,而今,她却得小心谨慎地在他面前做戏,明明是面对面,却似隔山海。

裴澈心中微苦,淡道:“正要去母亲那里,刚好途经此地。”他不动声色地又将伞向她倾斜:“你……今日晌午回来的?”

“嗯。”言清漓看向某一块石板砖,抿了抿唇道:“……那日清漓落水,还没来得及去谢过小叔呢。”说着,她便向裴澈屈身施了一礼,脸颊微红:“多谢小叔出手相救,又借衣给我,没有让我当众出丑。”

在裴澈的记忆中,清清真的紧张害羞时,会垂首三分,眼睛东瞧西看,手指还会悄悄地捏来攥去,裴澈向下一扫,见她宽袖中露出来的指尖自然舒展,纹丝未动,不禁眸光黯然。

他心知肚明,她又开始故技重施了,嫁给裴凌前她便总是若有若无地接近他,那时他还不知何故,如今,他还有什麽不清楚的?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刺激苏凝霜,或是想挑起裴凌对他的不满,剪除宣王的羽翼,助麟王成事。

他其实什麽都知道,可依然自欺欺人地贪恋这种假象。

“一家人,不必言谢。”他将伞递给她:“伞你拿着吧,莫要着凉。”

言清漓愣了一下。

她知道以裴澈的为人,这可能只是他身为世家公子养出的良好素养,这事换成任何一个有担当的男子,都不会将一个女子扔在雨中,自己撑伞走了的,更何况她还是他的侄媳。

可那句“莫要着凉”,又着实不难听出关切。

好似在她落水后,裴澈对她的态度就改观了,从前别说是这般与她独处说话了,便是她向他走近两步,他眼里都似掺了冰刀子。

虽然她进入裴府有一个目的便是勾引裴澈移情,但当他真的开始关心“言清漓”时,她又觉得莫名酸楚与不甘。

“多谢小叔。”她努力压下自己不该生出的胡思乱想,正要接伞,又听裴澈喊“等等”。

裴澈见前头走来两名婢子,其中一个似是芳华苑的,他叫住言清漓,伸手向她挽起的发髻探去。

他忽然挨她极尽,她的脸距离他的胸膛不足一掌,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令她不由想去过去扑在他怀里撒娇耍痴的一幕幕。

言清漓浑身一震,顿时心如擂鼓,手指不由自主地绞起。

那两名婢女瞧见了这边的事,纷纷停步不敢上前。

裴澈在她发髻轻轻捻了捻,取下一片花瓣,言清漓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抬手发髻上摸了摸,赧然道:“方才在花丛中找耳坠子来着,许是不小心落了一片花瓣,让小叔见笑了。”

这颇为暧昧的一幕,又何止是被苏凝霜的婢女看到了,裴凌在收到元忠送去的消息时,喜上眉梢,翻身跨马,急急赶回来,结果一回来就见到自己媳妇与小叔在园子里同撑一伞,面对面就差捆一块了,也不知他们都说了什麽,就见他小叔似是要拥她。

落水那日的事他还梗在心里,这一幕又让他拱出满腹酸火,赶紧大步上前。

“你们做什麽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试探

言清漓不慌不忙地接过裴澈的伞,看向横眉怒目的裴凌,坦坦荡荡地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与小叔能做什么不过是见我被雨淋了,小叔将伞给了我。”

她撑着伞,自然地走向裴凌:“方才钻到花丛里找耳坠子去了,头上黏了花瓣,小叔帮我取下一片,你快帮我瞧瞧还有没有了”她亲昵地挽上他,歪了歪头。

裴凌深知她不似那些深闺女子扭捏,也不拘泥于条条框框,也许,她并不觉得与其他男子独处有何不妥。可她不知,他小叔怎也不知避嫌照理说见到侄媳独自一人逛园子,做叔父的不应当退避三舍即便是送伞,也大可叫下人送去。

“裴凌”言清漓见他阴沉着脸看向裴澈,扯着他手晃:“快帮我瞧瞧呀。”

裴凌急匆匆回府本就是为了见她,这会儿人在眼前了,缀了黑宝石的眼睛巴巴地望过来,还与他撒娇,他一颗心瞬间裹了蜜似的,都快化了,气也就消了一半。

低头望去,云髻峨峨间,的确还沾着两片花叶子,他抬手去挑,虽还拧着眉,语气却轻松了许多:“什么耳坠子还值当你亲自去找,下人白养的”

“找找而已,又不麻烦,何必折腾那么多人。”斜斜细雨中,那女子轻偎在夫君胸前小声嘀咕,看起来好生乖巧。

许多年前的一个春日,漓水河畔飘了漫天的柳絮,当时,她也是这般像个小女孩似的奔到他面前,焦急地道:“子阳哥哥,快帮我瞧瞧,我头上可落了柳絮毛?”

裴澈将手心的花瓣攥紧,冷声道:“郎署今日很闲?”

裴凌这才想起他小叔还在呢。

他将事务丢给了下头的人,提前回来的,不想被斥玩忽职守,遂语气不善道:“嗯,没什麽大事。”

裴澈面无表情:“既如此,随我来书房,等端王的事一了,圣上必会着手攻打蛮族的事,我那有卷关外舆图,你过来瞧瞧。”

因为盛京出了蛮族探子,恐怕蛮族现在已经得知宁朝想要乘胜追击的打算,必会有所防范,于是,出征蛮族的事被放缓,但应也不会缓太久,总不能给蛮人太多时日去休养生息。

裴凌对裴澈心怀不满,况且他也不想与身边人儿分开,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都三年没见到媳妇了,这才刚一回来就要被叫走,显见着有些不大乐意。但他也知正事为重,只好叫言清漓先回去等他,他去去就回。

恰好此时青果拿着伞来了,言清漓就将裴澈的伞又给了裴凌,向裴澈施了一礼,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