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1)

叔父只当听不见?,跑得更快了,小蕴娘抱着叔父的?耳朵咯咯笑个不停。

那时候日子还?是过?得顺的?,不光是因为叔父和父亲矛盾没有闹大,也是因为当时叔父中意涓姨,许是日久生了情,他是有意要娶涓姨的?。

可?涓姨到底是嫁过?人还?有过?孩子的?人,邓如蕴后来听到母亲曾提过?,说?叔父心里对这一点一直介意,所?以婚事拖了又拖,父亲却觉得他这样再拖下去,便是对涓姨不够尊重了。

父亲催促他快些定下日子,他心中却还?没有完全释怀涓姨的?过?去,父亲这一催促,他反而跟隔壁镇上的?酿酒人家的?女儿有了往来。

他们不仅有了往来,还?行了苟且之事,那酿酒人家的?女儿没多久就有身孕了。

那家人找上了门?来,邓如蕴记得那天涓姨缝着自己再嫁的?盖头,却恍惚间将针扎进了手指里。

血滴滴答答往外流,她听着房外的?吵闹,已经毫无察觉了。

叔父慌乱地还?想要找涓姨解释,却被母亲关在了门?外,他不断说?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就指责父亲没有厚待他这个亲弟弟,还?逼着他成婚。

他越说?越过?了,在院子里吵着喊着,“都是你逼我的?,你这个亲哥哥,你还?逼我娶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这才?把我逼成这样!”

他叫喊不已,父亲已经气到双眼?赤红,拾起门?栓就往他身上打去,不想就一下,直接打断了他的?腿。

这一断,多年的?兄弟情分,也就此断了。

邓如蕴的?叔父邓耀成在隔壁的?院子里娶了新妇,是那怀了身孕的?酿酒人家的?女儿,也就是邓如蕴如今的?婶娘郑氏。

涓姨再没动过?嫁人的?心思,只留在邓家做事,一心一意照看孩子。

父亲原本还?以为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过?几年总有好的?时候,可?叔父却再没跟他好过?,每次见?面只谈钱。

他说?这里一半家业都是他的?,他当初成婚分家的?时候,父亲给的?远远不够。他甚至在邓家的?生意越做越好之后,连后来的?那部分也看在了眼?中。

他眼?中再没有了当年的?情义?,只有这些家产。

在邓如蕴的?哥嫂爹娘都离世之后,他似乎也曾恍惚过?一阵,但没多久就要插手大房的?事。

他说?大房没了男丁,只剩下邓如蕴一个女儿,不能支撑门?户。

“蕴娘前来投靠我,叔父自然?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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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兴许看着她姓邓,不至于把她怎样,可?外祖母呢?涓姨呢?他对玲琅也能像对他自己的?孙女一样吗?

更不要说?她那婶娘郑氏,总是盯着她们大房的?家产记了又记,算了又算。每次看到好东西就两?眼?放光,看到邓如蕴在玲琅、外祖母身上花钱,就像花了她的?钱一样肉疼,有一次甚至见?玲琅穿了新衣裳,扭了玲琅一把。

邓如蕴越发坚决不肯让叔父插手大房的?事,她要找族长里正立女户,她自立成家,她来养这一家人。

可?她这样,邓耀成只觉她打了自己的?脸。

叔侄二人一来二去也彻底闹僵了。可?邓耀成却拦了邓如蕴独立门?户的?路,而郑氏不知怎么和乡绅的?二世祖家中走到了一起,那纨绔子一眼?就看中了邓如蕴,要纳她为妾。

那纨绔子家中不知有多少?小老婆,年年都要进人,也年年有尸首抬出门?去。

邓如蕴惊了心,偏这时候涓姨采药,从山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她想要用好药给她保住腿,却拿不出钱来。

正是那内忧外患之际,林老夫人找上了门?... ...

明?明?这些事情,只刚过?去几月而已,但邓如蕴看着天上高远的?秋日星辰,听着房中一老一少?牛头不对马嘴的?瞎聊,吹着裹满了烟火气的?风,只觉那些事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风有些凉了,她拉着毯子往涓姨怀里缩了缩。

“金州又没有金子,涓姨回去找不到金子,还?要吃一嘴的?沙子,何必呢?”

“你这孩子... ...”涓姨一听她说?话不是被她逗笑,就是被她气哭。

这会涓姨笑起来,“金州是没金子,但咱们家里这么多家什还?都留在院里,总没人去,旁人能不打主意吗?”

她们来的?时候,林老夫人让邓如蕴一家全都提前准备好,然?后趁着夜里一次将人都接了去。到了第二日早上,除了留了烈犬守着院子,就只剩下林老夫人派来的?一个哑巴老兵,既能看好这些狗,也能看住外面的?人。

林老夫人后来还?跟邓如蕴说?过?,说?她叔父一家见?大房的?人一夜之间消失了,宅院又完全进不去,又急又气地找了好久。

叔父还?想找里正应允,强行占了邓家大房的?院子,但里正早就被林老夫人打过?招呼了,根本不理会他。他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而邓如蕴的?婶娘郑氏眼?见?着人财两?空,则干脆气病了一场。

邓如蕴的?意思还?是别去,要是有什么状况,林老夫人那边会知道的?,不过?涓姨显然?还?是惦记。

但她说?起了旁的?事,“听说?滕将军回来不少?日子了,他待你... ...还?好吗?”

她这话其实?这几日都想问了,但又不知道要不要问出口。

蕴娘当年一心一意地喜欢的?小将军,全家都知道,可?世事变迁,她的?小将军成了三品戍边大将,早已与?她不可?能了。

然?而偏偏,一纸契约让她又同他有了交集,且还?不是一般的?交集... ...

涓姨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当时蕴娘确实?受到乡绅和邓耀成一家逼迫,可?也是她摔断了腿,导致蕴娘实?在无路可?退了,才?应了这样一桩自毁姻缘的?“婚事”。

涓姨念及此,鼻头微酸,轻轻用发梳蘸着桂花油,替邓如蕴梳理着漆黑顺长的?发。

天上皎月如牙,垂挂在天边,月宫上的?兔儿工匠似乎也歇息了,不再通宵达旦地亮着晃着人眼?。

星光微暗,邓如蕴说?挺好的?,“滕将军是个守礼的?人。”

除了,最近有些不太正常,他可?能需要吃几副九味镇心散,恢复正常一点。

但她和他之间的?事,注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所?以不重要,她也不想多说?。

涓姨看出了她的?意思,替她掖了掖毯子,摸着她的?头发又替她顺了起来,不再多言了。

但她的?眸光就像此刻暗淡的?星光。

邓如蕴岔开了话题,“我听周太太说?,离西安府稍有些距离的?府县,宅地的?价钱都不算贵,若是稍微偏远些的?,兴许比金州还?便宜。我们攒攒钱,到西安下面的?府县里买个宅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