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如蕴则愕然,彻底失了语。
原来,她在沈言星府邸见到的,有?人匿名送来的上?好的药,竟都是杨大姑娘杨尤纭送来的... ...
她怔着向杨尤纭看过去,看见她脸上?原先的释然,又被一重又一重的悲伤所取代,她满脸都是难以言说?的痛苦与愧色。
“...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在沈家出?事的时候,没?有?陪在他身边一日?,他那时候伤得?那么重,我没?能去看他一回,我还狠心跟他?*? 退了婚,转身就嫁进了高门... ...”
她说?着,眼中的泪自眼角滚滚滑落下来,痛苦与愧疚让她嗓音哑到说?不出?话来了。
可邓如蕴却?见杨二夫人,忽的扑在了女儿身上?。
“这哪里是你的错?哪里是你的错?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逼你的!”
她说?当时沈家得?罪了宁夏副总兵,她只觉得?沈家无望了,哪怕滕越把沈言星救了下来,她也怕同他家继续婚约,让大女儿嫁个无用的人,往后没?有?前途,还把杨家都带累了。
但她也是看上?了这砚山王府的势力,一门心思想要甩掉沈家,同王府高门结亲,压着女儿不许去见未婚夫,逼着她跟沈言星退了婚,说?女儿若是不肯退婚,就不让杨家和一干军中的亲戚,去朝中替沈家说?项。
彼时,沈家被那副总兵压了罪名在身,没?人说?项,哪怕沈言星被滕越救了回来,也要问罪砍头。
“... ...你为了沈家能有?人说?项,不至于被朝廷问罪,才应了娘的话跟他退了婚,嫁到了王府里来。”杨二夫人抓紧了她的衣襟,涕泗横流。
“你没?有?对不起他,是我这个做娘的利欲熏心,害了你,害了你们!”
杨二夫人痛哭到几乎要窒息。
若是她彼时,没?一门心思压着让女儿攀高枝,就让她依着婚约嫁给了沈言星,哪怕日?子过得?艰难些,又怎么可能到这般丧命的地步?!
才两年,嫁进来才两年,她的女儿就活不下去了。
从嫁进来起,王府为了让她怀上?子嗣,每日?给她灌药折磨她,连她这个做娘的,见了面也是训斥逼迫,说?她木讷无用,不懂笼络夫君,说?她拿捏不了府里的妾室,怀不上?身孕,这两年她几乎就没?见女儿真心笑过... ...
可到头来呢,她总算是怀上?了身孕,但却?被生生打落了胎,命都不保了。
她才刚刚二十岁呀!
杨二夫人抬起手,照着自己的脸打了过来,一掌一掌响亮刺耳。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害了你!”
然而事已至此,往前追溯谁对谁错都已经没?有?用了。
杨尤纭躺在床榻上?,连落泪的力气?都即将消耗殆尽。
邓如蕴怔忪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红叶则突然从床下摸出?一把刀来。
“与其死在这,奴婢护着姑娘杀出?一条血路,或许就是生机!”
她说?自己脸上?生着怪胎记,没?有?人肯要她,只有?杨尤纭将她捡了回来,护着她把她带在身边。
“如今也是我报答姑娘的时候了,奴婢不怕,咱们就杀出?去!”
然而她们四个女人,只有?红叶一人能提刀上?阵,怎么可能从深深王府大院杀出?重围?
但邓如蕴却?回了神。
“不若我们先出?去,然后就找了人来偷偷潜入院中,我们尽量不同王府的侍卫正面对抗,反而能争得?许多时机!”
只要能把人救出?去就行了,先保住杨尤纭的性命,至于惊动了王府只能后面再?说?了。
邓如蕴这话唤回了众人的清醒,红叶仍旧留下来里应外合,但也送两人潜出?了府去,路上?少不得?又砍晕了一人,她们必须尽快将人救走,不然王府定要发现端倪了。
邓如蕴和杨二夫人出?了王府,正商量着回杨家调人,必然要惊动守在杨家门口的王府侍卫,那么只能去调滕越留的人手。
但她调滕家的人来夜闯王府,只要被王府抓住一人,滕越就要惹祸上?身。
邓如蕴知道滕越不怕这个,可林老夫人却?最怕同这些高门交恶,她一个小小契妻,闹出?这样的事,又要怎么跟林老夫人交代?
不过今日?的事情已经够乱了,就算不调滕家的人手救人,她今日?往大慈恩寺去了一遭,将人撞见了一遍,也已经无法?同林老夫人交代。
一不做二不休,邓如蕴只能豁出?去了。
“我回滕家找人!”
杨二夫人如何不知道她这尴尬身份的难处,但见她为了自己女儿一条性命跑前跑后,忍不住哭着拉了她的手。
“小祖宗,你就是我的祖宗!”
邓如蕴都快被她气?笑了,“你现在想起来了?之前做什?么去了?!”
她也懒得?再?同杨二夫人斗嘴。
谁料两人从小巷子里转过去,还没?有?出?这王府大街,竟在街角见到了一个人。
男人站在一颗枣树的阴影之下,如同隐了身一般,若不是走得?近了,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而他正对着的院墙里面,隔着一片花园,就是杨大姑娘杨尤纭那幽幽的深院。
她们走过去,他本是想退到树后回避,可却?在看到杨二夫人的时候,愣了一愣。
“伯母... ...”
邓如蕴和杨二夫人也看到了他。
是沈言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着一身墨色锦袍,隐在树下看不清模样,但他显然伤势未愈,身形还带着几分病弱,可就这么站在街角树影里,天?已经黑了,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