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裴师兄这是后悔把灵石送给我了吗?”

仔细想来, 这一路上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和当年?明?里暗里朝着自己示好?的时候别无二致,却又比当年?更加隐晦了不少?险些让她都没有觉察到。

失去记忆的人还会?重新喜欢上从前喜欢的人吗?

即便她现在在他面前清清楚楚的说过, 她已经成婚了, 仍旧能?够让他重新喜欢上自己吗?

“后悔?”裴云泽见她躲了开来, 状似刚好?的朝前迈了一步,将自己垂着眼眸最为姣好?的侧脸展露出来,语气却幽幽的, “我从没后悔过任何事。”

除了遇到她晚了一步,早知如此,他一定会?先于她的那位夫君更早一步的认识她。

但是现在,好?像也不算太迟。

江芙盯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放软了语气,煞有介事的说道:“我夫君也喜欢说这种话,只是他后来总是会?忍不住后悔。”

譬如最开始的时候,她慷慨地让了一半床榻给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喃喃自语着什么男女大防,非要在地上打地铺。

后来呢?

想到这里,江芙忍不住唇角弯了起来,那人佯装夏日夜晚太冷,非要挤上床榻的样子,她现在想来仍旧是历历在目。

听?到她又讲了自己的夫君,裴云泽原本故作无辜的表情?僵硬在那里,他语气漫不经心的,却又莫名?其妙的起了攀比心,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那你夫君可真是算不上什么言出必行的人,这样人可真是……”

和他没有办法?比!

江芙望着身边表情?僵硬的某位仙尊,语气比春日里的暖阳还要和煦,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你说的对,我的夫君确实不算什么言出必行之人。”

不然怎么会?把他们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挑起了曾经自己的毛病。

但某位仙尊根本听?不出来其中的含义?,反而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停顿了片刻,语气很轻地附和道:“你能?够看清这些,还不算太迟。”

江芙失笑,手指不自觉的开始摩挲掌心中的桃花印记,她仰头看着在试图挑拨自己和夫君之间关系的某位仙尊,舌尖抵住了自己的上颚才能?勉强让她不要笑出声来。

之前心中那些奇怪莫名?的自卑和失去力气,在这一刻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可笑。

她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个?再度变得笨拙仍旧努力朝着自己靠近的人,还是那个?他。

这百年?间,江芙很少?做梦,即便是梦里也是一片绝望的深渊。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曾经的那百年?像是做了个?冗长凄苦的噩梦,而现在,噩梦醒了,那个?人又笑着站在她面前。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荒唐,眼前的人是一位渡劫期仙尊,他那样孤冷又漂亮,像是一朵雪山上的云,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对她一位有夫之妇心动。

看来,还是她疯的不够彻底。

不光如此,江芙此时才觉得,这人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分明?也不像想要收徒之人能?够开口说出的话。

但下一刻,江芙却又恢复了冷静,她神?情?自然地看了一眼身旁某位根本压不住嘴角笑意的仙尊,视线放在他新换的衣袖之上。

那上面的纹路清晰,走势简练,分明?和她身上玄色的这件一模一样。

觉察到江芙的视线,某位仙尊更是努力挺直自己本就欣长的身形,眸间展露的笑意简直要同春日里最明?艳的阳光一般灿烂,他纤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点了点不远处的酒楼,声音压不住喜悦:“这个?时辰了,可要去用午膳?”

江芙颔首道:“裴师兄灵石没带,凡人用的银两可曾带了?”

裴云泽一窒:“……”

他还真的没有带,但话已经出口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刚想再试图解释,却见江芙已经了然的点了点头。

“没事,裴师兄,男修大多都大大咧咧,出门忘带这些身外之物?,也很正常。”

裴云泽再也没有脸面抬头看她,眼神?里的光芒像是被水浇灭的小火苗,急急忙忙地朝着他刚刚指的酒楼走去。

某位仙尊离开的背影,江芙只觉得像是一个?他曾经教过自己的四字成语落荒而逃。

用完午膳,再在周围的摊位上逛了一圈,初春时节白日里还是短的,不过一会?就能?看得到太阳擦着西边的天,带着些许落日后的微冷朝着两人袭来。

但今天却又不同,刚一擦黑,就能?够看得到心急的摊贩们点上了自家摊位上的各色灯笼,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周围的店家给比了下去。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周围早早点亮的灯火,衬托出一种迷离的意境,江芙走在街上看着周围笑得开怀庆祝上元灯会?的凡人们,脸上难免漏出了些许怀念之色。

她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凡人的节日了,准确的说,最开始的那几年?她还会?注意得到,后来便开始麻木的让自己淡忘了。

毕竟没有人再会?陪着她庆祝了,孤身一人的日子,再记得这些属于团圆的佳节,对于她来说只能?算是一种残忍的惩罚。

“这里真热闹,”江芙放慢脚步,瞧着周围举着灯火的孩童,还有打扮漂亮得少?男少?女们围着刚点亮的灯笼之上开始猜起了灯谜,她随意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现在的灯笼式样又多了很多。”

各色的花卉灯笼,还有扎制精细的走马灯,里面刚点上了蜡烛,就开始呼呼呼的走起来,映照着上面的图案,明?明?灭灭的,无比有趣。

裴云泽原本还在冷着一张脸,身上那一袭白衣衬托的他面色更加冷峻,但听?到江芙在说话,他又赶紧应声道:“对于修士来说,时间是最容易遗忘的东西。”

“现在想来,确实是很容易遗忘。”江芙瞧见了一盏简单的素色竹制灯笼,她笑着走过去,“但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变过的,你瞧这个?,先前我的夫君也曾给我买过一盏,式样都还没有变过。”

她又提了自己的夫君。

裴云泽一怔,却在看到她唇角笑意的时候,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酸涩。

“嗯,是很好?看。”

接着他停顿片刻,鸦黑的睫毛垂下,在热闹的街市之中声音轻的像是一抹擦过脸颊的夜风,平静的根本不像是说出承诺:“待到回了仙门,我再替你炼制一盏这个?式样的灯笼。”

江芙不知道想起什么,扭过头盯着他看,轻轻地感慨道:“裴师兄这是对我的承诺吗?”

裴云泽一怔,他鲜少?会?对什么人做出承诺,但却是会?为了年?少?的一诺,执掌守护仙门几千年?。

“嗯。”

他一时间有些无措,只觉得自己耳根莫名?热的发烫,下意识对上了江芙打量的视线,呼吸微窒,却又干脆利落的点了头。

对,这是他对她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