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两句又觉得不够,有些嚣张的伸手将纸糊的窗户纸又戳了一个洞,边看边听才罢休。
这个位置能够很好的看见屋子里面的情景,是在主座位的侧面,周皇后坐在上面,赵懿坐在旁边。
他拿起桌上的茶水,将浮沫用茶碗的盖子撇了,安静的喝了一口茶。
周皇后开门见山道:“你什么时候把周家的人放了?”
赵懿站了起来,他袖子上的白鹤双鱼随着他手的摆动荡起波纹,金线散着鳞光,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怜悯,亦或是别的:“周家所犯之罪,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江南周氏旁支已经尽数被斩,念在周氏当初从龙之功,周暨南北境领军之力,将周氏一族下放北境,永世不得回京。”
他的语气平缓,似乎不是几句话就决定了周家生死一般。
周皇后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他:“你说什么?你要将周氏一族流放?”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忘了你身上也留了一半周家的血!
那江南旁支做的事情,和京城周家有什么关系?”
她冷冷的一哼:“那攻城又未成功,何故抓着这事不放?最终就是死了些人,城不是还没破吗?做什么这样小题大做!我看你就是成心与本宫作对!”
赵懿几乎被指着鼻子骂了,皇后就差没把你是白眼狼三个字摆在脸上,他却丝毫没有动容,仿佛她说的不是他一样。
他站远了一些,拍了拍袖子慢条斯理道:“死了些人?母后就是这样看这一场叛变的?莫非您认为死的是些平民百姓,就不是活生生的人命?”
“他们也有妻子儿女,他们是大昭的子民!是孤的子民,他们身在了大昭,孤就有义务庇护他们,您身为国母,竟然觉得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正是因为攻城失败了,不然现在在这里的就不是孤,等着您的就是耶律的铁骑,是破碎的山河,是万里无涯的哀嚎,是漫山遍野的尸体,血腥,噩梦!”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锐利的凤眼直直的望向皇后,惊的趴在窗户外面的李宝嘉都惊了一惊。
她自从重生一来,还未见过他如此锋芒毕露的样子,仿佛冷剑出鞘了一般势不可挡,令人惧于直视他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双眸。
周皇后被他说的声音小了一些,但还是压着怒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周家有错又如何?你不要忘了,周家是你的外祖家,只有他们会无条件的支持你,扶持你上位,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突然的笑了起来,在玫瑰红木椅旁边坐下,从袖子里拿了一卷纸出来。
他徐徐展开,她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垂着眼没什么情绪的念道:“正德十年,周氏二房嫡子在强行玷污了御史光禄大夫张茗的大姑娘,彼时她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事后她撞柱而亡,张茗告了御状,周家势大,不了了之,张大人一生清贫,辞官而去,卸笔归田,周家犹不满足,断其生路,在富足之年一家人活活饿死。”
“同年,周氏族人抢夺京
中孤女黎氏的财产,不顾意愿强行将其纳入府中,田地,祖宅尽归名下,如此也不曾善待于她,不过在周家短短数月,她就受尽折磨而死。”
“正德十一年……”
“不要说了!”周皇后厉声喝止,声音都带着颤意,胸口气的起起伏伏。
赵懿将长长的纸状扔在她的脚下:“母后何不自己看看。这么多年,周家又何止做了这几件事情?”
“这是这些年告上来的御状,光是近三年就有数七十余件。您应该知道告御状的流程,平常百姓告御状,是要过刀山,生剜肉,锥刺骨,即便如此,状子还是堆积如山!”
他并没有看她,只是仿佛只是平静的阐述什么事实:“周家仗着您在外面作福作威这么多年,如今也到了还的时候了。”
“世家兼并土地,积弊已久。农人收无所收,世家肆意侵占,随意荒废,国库日渐空虚,税收逐年减少,尤其近些年,破家荡产,鬻儿卖女,时有所闻,家破人亡者尤众。长此以往,大昭病弱难治,国之不国。”
周皇后瘫坐在椅子上,她仍不敢相信,有如庞然大物般盘踞大昭数百年的周家,就要倒下了。
她摇头道:“不可能,如果不是周家,你焉能坐在这位置上?你要过河拆桥,也要先问问本宫同不同意!”
“本宫生你养你……”
她的话在看到赵懿拿出了一块双鱼玉佩以后截然而止,她的眼睛睁到了极致,似乎马上就要跳出那脆弱的眼眶,惊恐的仿佛失声。
“你、你……你………”
赵懿过来俯下身子,宛若恶魔低语:“差点还有一条忘了说。周家私换皇室血脉,混淆视听,毒害皇妃,您现在还觉得,周家流放,是判重了吗?”
外面的李宝嘉死死的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她原本只是好奇偷听,结果听到了这样一桩皇室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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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第一百八十五章 赵懿身世
周皇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是不是一些不长眼的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是我的儿子……”
他的眼眸垂着,在眼下投出一片黑压压的阴影,直起身子道:“周家势大,你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有孕,那时候正是周家与苏家斗的正狠的时候,顺敏皇妃这时候怀孕,对于周家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于是你们铤而走险,你假装有孕,在顺敏皇妃生产时买通稳婆,她大出血而亡,周家抱走皇子,对外却宣称她一尸两命。”
他双手摩挲着双鱼玉佩,红白通透的玉在他的手里放着异彩:“这个玉佩就是她最后的信物,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找到孤,孤五岁就知道这些陈年往事了。”
周皇后看着他:“即便如此,也是本宫将你养大,你扪心自问,这些年周家可有亏待过你?若不是周家鼎力相助,你怎么可能一出生就将这储君之位坐的稳稳当当?”
他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靠周家,孤一样是储君。走到今天这一步,孤不靠任何人。”
他的腰身细的看起来都有些单薄,眼角的红蔓延开来,看着颇有几分病态:“从总角到如今,头疾几乎折磨了孤十余年,每到发作,就宛若刀绞,这是拜何人所赐?”
“你给孤喂了什么药,孤儿时明明身子强健,可是你为了争宠,为了拿孤当幌子,你当我不知?”
“什么体弱多病,什么脆弱不堪,什么嗜血怪物,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赐予孤的。”
周皇后眼泪就留了下来,花了的妆发看着格外狼狈:“你以为我想吗,你那个父皇,因为你是我生的,他可曾多在意你一分,但凡后面再多出生几个皇子,太子之位就轮不到你来做!”
“我给你喂药,起码能得他几分疼惜……你如今不是好好的吗?发作的时候多杀几个人就缓解了,不过是杀些宫女太监,有什么要紧?他们本就是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