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里察算得上是这场比赛中年纪最大的球员,他甚至比洛博特卡还要不堪一击。仅仅是几个照面,赛里斯就找到了击溃他的弱点。
他的经验能帮他处理大多数的进攻,但赛里斯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几乎只是瞬息之间,赛里斯带着球绕到了他的身后,杜里察的存在甚至没给赛里斯带去什么麻烦。
什克里尼亚尔不满地对着杜里察大吼,他指责他被过的太轻易了,他年轻而愤怒的面庞和赛里斯过人时毫不在意的表情重叠起来。
明明什克里尼亚尔已经跑去后方阻拦赛里斯的进攻了,但是下一秒,他的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紧接而来的,是英格兰队员们愤怒的嘶吼。
索斯盖特目眦欲裂的看着杜里察从后方向奔跑中的赛里斯铲去,他粗糙的技术让他毫无停顿的撞在了赛里斯支撑在地面的左脚上。
镜头之中,赛里斯的左脚脚踝弯折成一个堪称恐怖的弧度,索斯盖特心头一阵发凉。他知道赛里斯毫无疑问是受了伤,可此刻的他只能祈求赛里斯过人的身体素质让那伤情只是小小的骨裂。
什克里尼亚尔不可置信的盯着杜里察铲向赛里斯的身影,他前不久的犯规只是想给英格兰的前场一个警告,但杜里察却显然是要废了他!
他的犯规或许有些恶劣,但他也从没想过要害得赛里斯受了如此重的伤。
刚刚他已经站好了位置,堵住了赛里斯射门的角度,杜里察的犯规完完全全是没有必要的。
震惊之下,他甚至都忘记了上前护住被愤怒的英格兰球员包围起来的队友。
或者说,他对杜里察的不屑与反感已经到了不愿与他为伍的程度。那样的铲人对于一个年轻的球员来说太歹毒,也不可取。
他看向依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赛里斯,拉什福德双手颤抖的弯下腰,凑近赛里斯的脑袋,询问他的状态。什克里尼亚尔感觉喉咙发涩,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赛里斯的伤可能是他难以想象的严重程度。
索斯盖特已经顾不得助教拉着他让他冷静的叮嘱了,他拽着队医往冲突的中心走去,原本得体的西装也不复之前的整齐。
赛里斯被英格兰队的队友们挡在身后,他听见了拉什福德询问他的声音,他想开口,说他的情况还不算特别糟糕。
但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他难以忽视从左脚脚踝处传来的尖锐疼痛。他张开口,想安抚自己的好友,溢出喉咙的却是一阵又一阵难以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
赛里斯知道,他的左脚脚踝估计不会太好了。他的左手搭在受伤的左腿上,右手用力地拽住场地上的草,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感觉,赛里斯的头抵住草地,没有任何的摩擦。这一刻,他却不敢再信任自己的恢复能力。
就像之前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受伤,现在的他也不敢保证完全恢复后的自己能像之前那样,没有任何的影响。
疼痛混杂着恐慌感,席卷着他的灵魂。赛里斯感觉自己在被拉扯着下坠,他却不知道这段痛苦的终点在何处。
一时之间,他仿佛从现实中脱离出来,意识漂浮在空中,看着杜里察被队友们怒骂,推搡;看着拉什福德紧张的将自己送上队医的担架;看着自己已经弯折肿胀的不成样子的左脚脚踝。
刚刚似乎被青草刺到了双眼,赛里斯仰躺在担架上,被灯光照射下刺痛的双眼有了湿润的痕迹。有什么从眼角淌出,又消失不见。
他抬起右手,用手背捂住了双眼。赛里斯难得的脆弱了一次,只有耳边的吵嚷声,还有左脚脚踝持续不断的刺痛感在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赛里斯摔倒时触碰到了小禁区,而杜里察那完完全全属于恶劣犯规的行为也让蒂尔潘毫不留情的对他处以极刑,判罚了红牌加点。
英格兰国家队的队员们没再争着踢这粒必进无疑的点球,他们将它让给了还红着眼的拉什福德。
拉什福德咬着牙,将球踢进了门框,却找不到他最想一起庆祝的存在。队友安抚的抱了抱他的肩头,却难以让他紧攥的双拳放松开来。如果不是尚存的理智在警告他,估计下一秒他就要冲向罪魁祸首,狠狠的将所有的恨意与不安都尽数发泄出来。
蒂尔潘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以大比分赢过斯洛伐克的英格兰队却没有任何庆祝的行为。
这场胜利来的太过惨痛了,他们付出的和回报的却完全不成正比。英格兰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积分榜领头羊的位置,这个结局却不是索斯盖特想要的。
比赛结束后,杜里察被队友们簇拥着回到了更衣室。即使再看不惯对方的行为,斯洛伐克的队员们也没办法放任他挨揍。
什克里尼亚尔冷冷的看了神色不安的杜里察,嘴里吐出一句国骂,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他不想和杜里察有任何的沟通,或者说,他不屑于和对方交谈。
赛里斯受伤的新闻以引爆网络的趋势瞬间登上了头条,他捂着脸躺在担架上的照片,还有被放大的左脚脚踝处,每一个细节都在吸引着人们的关注。
赛里斯不知该不该庆幸,这场预选赛在温布利大球场举办,这也让他在受伤后能第一时间被送到伦敦最好的骨科医院诊疗。救护车护送着他来到了医院,陪在旁边的只有助教,索斯盖特还要做完最后的安排。
他的意识随着麻醉药的生效而堕入了黑暗,外界引发的一系列的风波都与他无关。他放在更衣室的手机被拉什福德塞进了背包,一通又一通不被接通的电话转而打向了索斯盖特。
赛里斯久违的梦到了自己的上一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关于前世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就好像是他的脑海里起了雾,迷迷朦朦的遮掩住有关它的一切。
那时候的他不太像一个真人,他更冷漠,也更现实,远没有现在来的鲜活。
赛里斯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但或许上一世的他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伤情就如此痛苦。
那些恐慌,从内心深处翻涌而出的恐慌,不仅仅是因为左脚脚踝的受伤,还有对自我的怀疑。
赛里斯以为自己不会伤的如此之重,他知道这是因为在之前这个部位就总是被铲到,叠加之下今天才出现不对劲已经是很难得了。
但他会受伤,这个事实却随着今天这一场意外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也让他和上一世的自己彻底剥离开来。
好像那些仅有的记忆中,自己并不是自己,那只是一个虚影,一个幻想。现在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是赛里斯,他是赛里斯·贝克汉姆。
他知道他该做出告别了,告别前世的自己,告别过去。
[80]痛楚:赛里斯快醒了
手术室上的灯还没有变绿,赛里斯的意识因麻醉剂而变得迷蒙。刺眼的灯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眼皮,他感受不到原本脚踝处的疼痛。
他知道等他睡醒,或许一切就会尘埃落定。他会看见自己被石膏包裹起来的脚踝,会看见担心他的队友们,会看见,自己蒙尘的未来。
贝克汉姆眼角的红色痕迹还未褪去,他张了张嘴,想安慰正坐在椅子上,身体蜷缩着哭泣的妻子。
但或许是这里空调的温度太低了,他的喉咙被这一阵冷空气所凝结。他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最后也只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他走到了维多利亚身边,俯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似乎是他的动作挑动了维多利亚本来就濒临崩溃的内心,她将头深深的埋在丈夫的怀抱中,挤出了几句破碎的哭嚎。
这对刚收到消息就立刻从美国飞来的夫妻显然都陷入了绝望之中,维多利亚根本无法接受几天前还活蹦乱跳,和他们一起旅行的大儿子会像如今这样,躺在手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