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队,和前几起案件如出一辙……”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赵暮云打断了卓航的话。“明白,进一步的检验,还要去验尸房。”

赵暮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到碎尸的摆放方式,心里也默认了卓航的推断。三个月的时间里,南都市接连发生了三起凶杀案件,死者都被肢解,而且他们的左手均被摆放在右边,右手则被摆放在左边,腿也一样,都是左右颠倒。这显然不是巧合,但凶手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第2章 推翻嫌疑人画像

“先说说你的初步判断。”

“死者男性,二十六岁左右,初步断定死亡时间大约是3月29日

至30日之间,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致死原因暂时不明,凶器不明,死者死亡后被利器肢解成六块……目前能判断的就只有这些。”

“这里的血太少了。”赵暮云指着床上的尸块说道,“不是第一犯罪现场。”

“我在房间其他地方查过,没有血迹。”

赵暮云点点头,她相信卓航的判断能力,他说其他地方没有,就一定没有。

“我这边照完相,你就可以安排人把尸体运回验尸房了。”赵暮云说完开始安排其他警员开展进一步的取证工作。

黄兴才总算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又坐在垃圾桶旁缓了半天,才算收回点精气神儿,看到赵暮云走出来,他慌忙站起来,一脸的尴尬。

“没事,我第一次时比你还狼狈,习惯就好了。”赵暮云体谅地看着黄兴才。

黄兴才此时反而更加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五尺男儿,怎么说也在警校训练了多年,却在犯罪现场呕吐,这实在说不过去。

“赵队,我没事……我来拍照。”黄兴才请缨道。

赵暮云点点头,这个今天刚刚分配过来的小伙子确实也需要机会锻炼锻炼。

黄兴才深吸一口气,端起相机,开始对每个现场细节进行拍照。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空间并不大,赵暮云每个地方都看了看。

对于赵暮云而言,十几年的刑侦生涯里,遇到过许多手段凶残,乃至变态的谋杀案,但是最近这几起连环杀人案却颠覆了她以前对作案手法的认知。

三个月前出现的第一位死者是一位中年女性,名叫张慧芳,四十七岁,拾荒者,尸体在垃圾场被发现。她死后被凶手肢解,四肢以左右错位的方式摆放。大多数分尸是为了隐匿尸体,又或者是毁尸灭迹,但这种分尸方式显然是凶手有意要引起注意,甚至在传达某种信息。

一个半月前,又出现了第二位死者。那次是一位年轻女性,名为汤畅,二十三岁,星辰演艺公司演员。同样在死后被肢解,然后以错位的方式被摆放在死者拍摄某剧的片场。

两起案件中,两个死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是女性。另外,尸体被发现的地点都不是第一犯罪现场。

在第二起肢解案件发生后,赵暮云把两起案件并案侦查处理,并把凶手假设为仇视女性、兼有报复社会心态的连环杀人犯,但是如今第三起案件的发生却推翻了先前对嫌犯的人格画像。

赵暮云走出了屋子,她需要喘口气。凶手既然敢把尸体运回来,那么肯定有周密细致的安排。至少从前面两起案件来看,警方并没有在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找到多少有用的线索。

赵暮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每当她感到焦虑的时候,都会嚼一块口香糖。

难道凶手是在进行无差别犯罪?

第3章 学历最高的犯人

方子健躺在床上,广播还没响起的时候他就醒了,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等待着新一天的开始。

监舍里一共住着八个人,作为重刑犯的监舍,这里要比普通监舍住的人少一半。八个人里,两个死缓,三个无期,两个有期徒刑二十年,一个有期徒刑十五年。方子健就是两个死缓之一,他的床铺在监舍最里面的上铺,下铺则躺着另一个死缓犯人。

方子健可以说是南都市监狱有史以来学历最高的犯人。他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学位,归国后曾任某高科技公司高管,后因谋杀妻子入狱。

方子健虽然被判刑,但他自己一直坚持给驻监检察官写申诉信,从未间断。他的事确实也引起了警方和检方的高度关注,后来还专门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对案件进行复查,但调查结果十分明确,人证物证俱全,也有杀人动机。法官考虑到方子健有多项全球顶尖的发明,对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而且他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预谋杀死被害人,这才判处他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所以严格说来,法院对方子健的判决算是轻判了。

在调查组做出结论之后,狱方为方子健专门安排了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心理医生认为方子健属于偏执性妄想,因为受刺激太大,不能接受自己所做过的事情,逃避心理罪责,所以才不断申诉。

方子健除了不停地写申述信,也没有其他过激行为,而且心理医生也认为让他继续写信可以缓解他的心理障碍,有助于缓解病情,狱方也就不再理会。

方子健听到广播后,坐起来,套上囚服,戴上塑料眼镜,从梯子上爬下来,然后走到外监的洗漱池。他把牙刷套上手指,挤出一点牙膏,开始认真地刷牙。监狱里为了防止犯人利用牙刷当武器,所以使用了特制的短牙刷,要套在手指上才能使用。

方子健刷完牙,洗完脸,在管教的指挥下跟着其他犯人走出囚室,排队进入食堂。

早餐是一碗粥,两个馒头,配上一些咸菜。

方子健不像其他犯人那样狼吞虎咽,他吃得极为细致、优雅,如果不看他吃的是什么东西,还会以为他在吃西餐。他细嚼慢咽地吃完早餐,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收拾好餐具,走到管教干部杨波面前报到。

杨波体型微胖,长着一张圆脸,眼睛时常眯成一条线,他已经和方子健打了三年交道,知道他除了申冤以外,其他方面倒挺老实的,就算被监狱里其他犯人欺负也从不反抗、吭声,对于管教干部的工作安排也都十分顺从。一年前,监狱方面考虑方子健是个人才,特别允许他在监狱中做一些学术研究,还专门为他安排了一个独立工作室。

方子健也不负众望,在一年的时间里,发表了多篇学术论文,刊登在国内和国际的知名学术期刊上,获得业界好评。狱方也继续鼓励他积极改造,争取早日减刑。

“老方啊,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死缓改无期了。”杨波一边说,一边为方子健戴上手铐。方子健论年纪还不到四十,比杨波大不了几岁,但是监狱里无论是管教干部还是犯人,也不管年纪大小,都叫他“老方”。

监狱也是一个小社会,在外面有能耐的人到了里面也有能耐。方子健大名鼎鼎,但在监狱里总归不能喊他方老师,所以大家都叫他“老方”,也算是敬语了。

方子健扶了扶眼镜框,然后木讷地“哦”了一声,问道:“报告管教,请问我的申诉信交给陈检察官了吗?”

“交了交了……你啊,有空写信还不如多立功,争取减刑。”杨波敷衍道。

方子健皱皱眉头,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那些信怕是没人看了。

杨波带着方子健穿过几道铁门,来到一个封闭的房间。

房间里有书、一些电子仪器和简单的实验设备,还有一台计算机,只是没有连接网络。

杨波为方子健解开手铐,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尽量不打搅方子健的工作。

方子健每天早上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做研究,下午则和其他犯人一样参加劳动和思想教育课。

一年来,他就在这个小屋子里研究出不少新的学术理论,不过他的心思并非全在学术研究上,他在等待机会,等待出去的机会。

杨波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翻看着一本杂志。他觉得上级安排他来看管方子健简直有些多余。虽然这里已经出了内监,但是外面守卫森严,里面还有监控,一个文弱书生难道还怕他飞天遁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