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手攥住裙角,苏韫颤抖几下睫毛,好不可怜。
“哪样?”见她要滚下泪珠,陆熠偏头,从上到下飘忽不定地审视,似乎在寻找什么破口,找了几秒,定在她脚踝上,抿抿唇出声:“下次别穿这种鞋,活受罪。”
苏韫大气不敢喘一声,听话拨弄脑袋,打断他要离开的动作,柔柔怜怜一句:“走不动,疼。”
“知道疼还穿。”兜来兜去又回到这一句,陆熠走到她身侧蹲下身摸了摸问她疼不疼,苏韫瘪瘪嘴,说声疼,走不了,男人嗤她一声活该,手上动作却明显轻了不少。
金光西下,洒在他侧脸轮廓恰到好处地柔和,也缓释了那道锐利逼人的眉眼,光线一丝丝地抽丝剥茧,卸下他周身气压。陆熠起身,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动作还算温柔,只是苏韫有些紧张,抓皱了他胸口处的布料。
背影消失在内院门。
夜色高悬挂着一轮白弯,落了一地银光,书房内灯火通明,窗口折出一道倒影。
当时回房间后,陆熠耐心替她上了药,又嘱咐几句,左右不提外院发生的事情,似乎是打算把事情就这么揭过,苏韫也没敢说什么,应承着,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得不行,上完了药,陆熠没多逗留,只让她多休息而后打了通电话,大概意思听出来了,再调遣一名顾家阿姨。
打完电话,陆熠看她一眼,苏韫正捧着一杯温水慢慢喝,察觉递来的目光,吓得一抖,水洒湿裙角。
陆熠觉得挺好笑,问她:“你很怕我?”
“有一点。”苏韫回避他,实话实说,“尤其是刚刚…..”顿了顿,她将心中疑问托出:“我记得您说过,他是某一个总司令的儿子,你不怕他回去告黑状吗?”
对于陆熠下死手这点,苏韫除了惊讶还有意外,手段狠辣从来都是他陆熠的真实秉性,只是藏得太好让人觉得没爪牙罢了,苏韫惊讶的是为什么陆熠丝毫不顾及身份尊卑,也不怕人记仇。
话没得到答案,陆熠看她好几眼,慢慢收敛袖口,整理得差不多才徐徐回她:“苏韫,我不吃人。”
自问自答的话,苏韫一愣,听见他接下来的声音。
陆熠缓而慢的语调,夹杂几分慵懒随意,抬抬眉,调侃她:“以后说话也不用那么尊称毕恭毕敬,我比你也没大多少,别整得像上下属打报告,很无趣”顿住,他眼神悠出几分轻佻,“关系可以近一点。”
近一点?苏韫思来想去,话噎在嗓子里,什么叫近一点,没等她想明白的间隙,陆熠已经踏门槛而去,还贴心替她掩上门。
思绪回笼,苏韫手里端着备好的饭菜站在门外,实在腾不出手,只能吩咐楼下站岗的警卫一同上来敲开门,门开了,没踏入,先闻见股冲天的呛味儿,苏韫咳两声难受得眯眼,缓过劲从眼皮缝隙中窥见男人侧身倚靠在窗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偏着头看不清表情,烟雾弥漫在他周身,被风一吹,卷至半空又消散不见,只朦朦胧胧地勾勒出他身影,慵懒随意。
像在打电话,声音传来:“万海那拨毒枭军的事情你操心什么?他能挡在你前面,耗的时间够你打个措手不及。”
他轻笑:“再不济他退守,进了莱魂山还能再耗一阵,别说攻陷不下,有这点功夫,你就算放几百头猪也该把地拱完了吧?”
“行,我等你好消息。”
挂了电话,他看过来,视线盯着苏韫手里的饭菜,随后将烟摁灭在窗台,挂好帘子透气才朝她方向走。
“怎么还不睡?”
饭菜冒着热气,将屋内最后一丝烟味也冲散,苏韫搬了张椅子在办公桌台边,拉着他手坐下:“原来你也知道不早了。”
陆熠仰头疲倦转转脖子,往挂钟看了眼,时针正正指向10点,是不早了,他捞过人一同坐在办公椅上,揽腰单手搭着台面,“你还挺会心疼人。”
下午陆熠离开后,也不知忙什么,泡在书房里安静得不行,还特地下了命令不让人打扰,苏韫想进去看看都难,直到吃了晚饭,陆熠也没动静,她这才想上来看看情况。
“真不明白你在忙什么能忙成这样,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两人距离拉近,苏韫怪嗔一声,往桌面瞥。
“除了军队里的事情,还能忙什么?”陆熠觑她,忽然说:“过段时间我不在家。”
闻言,苏韫抬头撞入他幽深的眸子,男人抚上她细腰,歪歪头,隔着衣物用手描绘身型。
挺不正经的作态,偏偏一脸浩然,苏韫觉得他外表那层虚皮挂得太好,破了戒就露出真面目,尤其挑眉勾笑的眼神怎么看怎么邪性,像个纵欢情欲的权贵公子,轻浮极了。
“那你要去哪?”苏韫凑上勾住他脖颈,俏皮眨眨眼开玩笑,“你不在家我怎么办,很无聊的。”
陆熠轻轻嗅上她发顶,眼中含笑,声音顿然哑了,“我总不能去哪都带着你,进进出出多不方便?”
苏韫长“哦”一声,不太高兴蹭他脖颈,“真小气,那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又要多久回来,我得等个望眼欲穿。”
朦胧情欲逐渐清明,陆熠低头抬她下巴,语气渗出几分漠意:“你想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没….没有。“直白的审问,苏韫心下就慌了。
0079 牙痒
良久,下巴的劲儿松了,苏韫勉强喘一口气。
“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指骨慢声慢响地敲击桌面,陆熠好似不经意一问,也不着急等她回答,目光一寸寸掠下、流转,最后绕回那张因为紧张而皱着的小脸上。
苏韫垂垂眸,“我忘了,问太多了你会不高兴。”
嗡地又是一声震动,桌面手机亮起,赫然是赛卡的来电,陆熠没有接,等了半天手机还在震动,苏韫小心翼翼问他:“不接吗?”
陆熠看她一眼,捞过手机。
苏韫识趣从他身上下来,腾手帮他收拾文件散乱的桌面,收着,手不动声色顿了半秒,很快收敛,一眼的功夫足够她看清,压在黄文件下的是一张部署图,区域坐标等标注清晰,联想到这几日进进出出的繁忙会议,苏韫猜测是陆熠提到过的三国清扫兵力作战部署。
居然就这么铺在桌面上。
苏韫慢吞吞收拾完,放在桌面两侧,留出一个足够吃饭的空位置。
相较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电话那头聊得似乎愉快,陆熠伸手想抓烟盒,看见女人正乖巧坐着等他,长直如瀑的黑发散在胸前,一双漂亮眼睛巴巴地望着,抿抿嘴,想说话又不敢。
总觉得她像什么,陆熠迟钝一下,收回拿烟的手。
像只漂亮,眼睛会说话,会装乖骗人的狐狸。
那头声音停了停,半天不见陆熠回答,只好又接着说:“联通特赦区,在大其力边境区的保释令我给他了,下一步的动作多半是想借着这次扫荡行动出兵制裁,再用保释令脱身,当然剩下的事情,任务完成了我不参与,不过陆少将,我还是需要提醒你,贺聿生这人狡猾狠戾,这一出戏十有八九是想做你一局,谨慎些,别上了他的套。”
“我知道”屏幕微微亮起,陆熠摩挲着手机,忽然就笑了,“这次的事情,劳烦了。”
“哪里哪里。”赛卡说,“我还没多谢你在票选那天的相助,这么一点小忙不足挂齿。”
苏韫一只手撑着下巴,桌面的饭菜快凉了,叹一口气,她摸了摸耳垂上的疤,珍珠扣的金属耳环很重,坠得耳垂生疼,无聊捏两下,陆熠已经打完电话,手机重新扔回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