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将新闻递给他瞧,屏幕上赫然爆出的时政新闻正是他的丑闻。而更凑巧的是,有人先一步,借他煽起来的火猛点了一把,拿来圈赛卡的游轮事件,居然套到了他自己身上。

一封匿名的检举信被大规模地跟随赛卡牵扯的游轮事件一同公开,检举信中暴露的惊天内幕足以颠覆国内热潮,未成年、性招待、牵扯到的官员保护伞数不胜数。更提及了阴谋论,撩动战火。标大加醋的红色感叹号,涉及到当初陆熠所在的游轮,并称海上的救援队特意延迟造成的重大伤亡是有意而为之,矛头直指操办慈善宴会上的陆熠与赛卡,条理、部分沉船细节被列出,甚至有海警出援的部分残缺记录,证实当初是收到了延迟救援的命令。

至此,当初翻出的“献祭门”阴谋论再次被翻出。

新闻是一个半小时前有泰国最炙手可热的时政报播报,作为现下最受瞩目的关联示威事件政府总理,赛卡自身的关注度普及全国,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这次的风吹草动。所以很显然,陆熠受到了无妄之灾,有人要刻意摁死他。

消息还没有得到证实,但证实不证实的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民众关注点早就极端,他们不满意政府的腐败无能,更忌惮军方的横权霸道,现在双双落马,就成了借口肆意示威抗议的一把火。

恍恍惚惚间,陈醉似乎都听见了那群示威者的声音。

0322 羁押

门口的燥动声更大了,沙旺拦不住。这群稽查军警不知什么情况,直接就要闯进来。

索隆不动声色地将缝合上,转过身看他,“陆熠,什么情况?”

“我他妈怎么知道什么情况。”他烦躁地起身,“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索隆多多少少从沙旺跟外头人的沟通里了解点情况,走回来,沙发坐如针毡,他看着陆熠冷下的脸色,不由问,“这么明显,是不是萨普瓦要搞你?”

“不是他。”陆熠截话,“他跟赛卡那一出还没完,两个人利益相连,不会急躁到连着把赛卡摁下水。”

“那是谁?”索隆搜寻,一无所获,“现在有本事知道内幕的就那几个,在这种情况下,能想到把你也扯下水的,就只有自己人了。”

这句“自己人”咬得重,索隆提醒他找找身边到底有没有内鬼。

陆熠眼神逐渐暗了。他倒是也好奇是谁能大着胆子跟他对垒,这一出的针对性强到就差没把枪指在他脑袋上,一个个名单踢出去,他暂时还没有个准确的答案。

蹊跷的是,倘若要把他摁死,早在当初就能把他拉下水,怎么还能等到现在给他一口缓释的机会?

看着沉默思考的男人,陈醉为此很是担忧。一是事出突然摸不到把柄,这封检举信明显是冲着陆熠没有防备来的,二是萨普瓦必然会借着理由治陆熠,卸权停职算轻,想不脱层皮都难。

他动了动唇,脑海里蓦然闪过一张脸,却没说出口。

这边,赛卡同样焦头烂额,一封检举信爆出来,总理府差点被围得水泄不通。他躲在楼内,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有车子开出去,示威者疯狂拿砖块、木头砸毁逼停。

整个总理府外围满了人,警察用铁盾堵成了人墙抵抗这群愤慨的示威者。

赛卡不敢耽误,给萨普瓦通了信,立马召开紧急应对策略。

一道命令下,陆熠镇定自若地跟着稽查士兵离开,陈醉紧张地看着他。就在收到紧急报告后,陈醉已经安排下去彻查,但目前情况,萨普瓦亲自出面,再快陆熠也免不了要被坐局。

陆熠递过去一个示意,陈醉领意。看着他被带下去。

这次不是羁押室,而是审讯室,连中间传唤文件的步骤都免了。

陆熠一身挺拔军装,坐在审讯室的铁板凳上坐出了主位的气势。他觑一眼,觉得眼熟。进了审讯室隔绝,这群人对他客客气气的,替他点烟倒水,陆熠才认出来。

哦,原来以前是他手底下的兵。

三名审官,其中一名军官说话钦佩客气,当初在陆熠手底下时也沾得来不少荣光优待,说起来,他这身总部的军衔还是陆熠点兵点将提拔上来的。

他恭敬地坐下,公事公办进行第一轮审讯。

“是谁让你来审的?”陆熠冷声,不怒自威,“军法里什么时候规定了没有确凿证据就私自审讯一名高级军官?”

其实不用问都心知肚明,萨普瓦要趁病要命,不管事情拿不拿得到证据,逼他认罪,所以连步骤都省了。这也是陆熠觉得好笑的点。

军官难堪,“军长,您别为难我们,上面下来的命令没办法。”

到底,他们是不敢关执法仪上刑逼供的,陆熠身份摆在那,就算动手也没人敢先。

许是料到陆熠不会服,门外传来禀报声,有人进来了。

陆熠眯了眯眼。哟,肯现身了。

萨普瓦看着坐在审讯凳上还依旧含着烟桀骜不驯的男人,一时恍然想到当年见陆熠模样。

也是这样一个审讯室,比现在更黑不见光,四周持枪的士兵,陆熠手脚上带满了沉重的电子镣铐,满身是血坐在审讯台上,如出一辙的表情。不服,不屈,找到机会就要弄死所有人的狼子之心。

相较于现在,他更欣赏当初的陆熠,那时候的他,还算个好苗子,够听话,也用得够趁手。

萨普瓦挥退审讯的军官,等室内剩下两人的时候,坐在审讯台上,睨他的眼神犹如看一只挣扎的蝼蚁。

“陆熠。”他厉声,毫不手软地拍桌,“你知道错了吗?”

“错什么。”陆熠有意激怒他,似笑非笑,全无当初的尊敬,“总司令,到这种时候了,都别再演。”

“也不愧是我看中的苗子,走到这一步还能淡定如常,你是真的不怕死?”

“怕死就不会死了吗,您别跟我说笑。”

萨普瓦年轻时一样杀伐果断,军装穿在身上,翻涌着指点江山的气势,此刻却表情阴狠,苍劲的眸子渗出鹰视狼顾的鸷气,“我真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够栽培?要权,要势,你今天身上的这身军皮也是我保下来的,这个位置总有一天会交接,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斗得你死我活?”

不明白?那就把话说明白一点。陆熠想起身,铁凳禁锢住了他,他冷笑着,同样回敬目光,即便坐着也丝毫不逊压迫,“恩怨相报,我陆熠向来拎得清,您的恩在这六年多的时间里,我早就报了,我做了你六年的副手,站在你身边,人人说我陆熠是你萨普瓦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指谁见血,我替你扫了那么多障碍,别忘了,你的位置也有我切不断的功劳。”

“可是。”他眼底浮出讥讽,说,“恩报完了,仇也是要算计的。”

“你在说什么?”萨普瓦危险眯了眼,“计较我的猜忌?你能走到今天我已经够纵容,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不忌讳的君王,倘若你肯屈服,我不会对你出手,陆熠,你太极端了。”

驯服一头猛兽为己所用是萨普瓦的一步棋,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一手栽培出来的东西有一天居然敢骑在他头上。怎么会容许?

陆熠哂笑。他根本不在意萨普瓦的那点猜忌心,因为他要的从来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