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定的一周后会面塞纳瓦,但中途陆熠忽然改口,一通电话提前两天,结果就是塞纳瓦急急忙忙备好地方,既不奢华铺张又不失格调,位置于远离市区的湄林四季酒店。
男人下了车,过指引,穿过层层林亭,进入早已经隔离出的房间区域。
酒店别具一格的兰纳风格,建筑的亭阁装饰楼宇都是用泰国当地原料与织物装饰,每过一处,角落数不清的石菩萨雕像,陆熠到时,天色黑了几个度,塞纳瓦得到通知,早早起身从隔间走出亭宇小道迎接。
简短的招呼,两人伴身进入卷珠帘的石亭,场上人皆数清空,连个安保都没给自己留下,不得不说,塞纳瓦会来事,措施比陆熠都要谨慎几分。
人造池内,橙黄的灯光漾出水面一阵波光粼粼,倒影出那张含笑的善面,陆熠道:“我听说你在现在可是民众眼里的红人,所有的年轻人都盼着你当选,看来我得提前对你呈递贺礼了。”
塞纳瓦笑着摆摆手:“这话说的太早了,这才哪到哪。”
塞纳瓦这人年轻,没什么官腔,比起油嘴滑舌的老狐狸显得更为随和,推选前,生活稀疏平常,融入普通人行列,最近票数大涨也是因为“亲民、随和”在清迈宁曼路的Mirror ? Cafe啤酒吧与偶遇的支持者共同听演奏乐队唱歌,还自掏腰包,花了8000泰铢,请选民喝了一通,新闻刊登出来堪称爆炸性,这一行为直接促使年轻人票数增高,从改法到亲民,一跃变身上台,导致那些平常古板保守一派的候选人吃了个哑巴亏。
摆于台楼下的水池盆内,莲花妖蛮立在花瓶沿,层叠的花瓣卷起漂亮的褶皱弧度,陆熠望了望,总觉得熟悉,最后想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记错了,恍然想到那段堪堪一掌握住的腰肢,似乎也是这么无骨倚靠在他身上,不怎么清晰,貌似裙摆挺长,藕粉色的。
他折出一支,嗅了口,味道不同,很香,拨动两下,又插在桌面花瓶中,塞纳瓦不理解他行为,但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也不好打扰,旁敲侧击问他:“听说清迈快速干道和美斯乐小镇出了袭击事件…….”
话到这,塞纳瓦欲言又止,两个地方都是陆熠的地盘,新闻也只刊登了美斯乐小镇袭击事件,且派遣了军队协同处理,据缅甸边境佤联军武装的配合,事情不到三天就被侦破了,是属于境外雇佣势力所为,由于涉事人员全数死亡,导致案件就此摁下翻页。
诡异的是,快速干道上发生的袭击事件却无一丝消息,只归类于同一拨人手处理,也不知是不是与最近选举有关,但目前并未曝出任何人员伤亡信息,依旧是袭击者全数覆灭,且事情处理得利落,似乎是有意而为之。
“你想知道?”陆熠笑了。
他看向陆熠,点点头。
男人面上淡定自若,仿佛在讲毫不相干的事:“都是同一批人,人死了,线索断了,再往上查就得出事,只能不了了之,明白我意思吧?”
意味深长的一段话叫塞纳瓦倒吸一口气,从捕风捉影的消息得知,快速干道上是陆熠的人出事,而他现在这番话又代表什么?真不在意吗?显然不可能,陆熠的秉性,能让他吃闷亏的整个泰国恐怕找不出第二人。
而他能告知的消息,也要分清三分真假,塞纳瓦自知问下去不方便,就此打住话头,他干咳一声笑笑。
然陆熠并没有停下,手指轻点了点桌面,若有若无地提点,“现在意外发生得频繁,身为候选人要先保护自己的安危才对。”
“什么意思?”塞纳瓦急了。
“意思就是事情没那么简单”陆熠抬眉,轻飘飘道,“你想赢这场选举,路怎么走,要看清了。”
都到这了,塞纳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陆熠这是摆明了告诉他袭击事件是上面的人所为,又或许不止,现在各大党派本就因为选票而焦灼,难保不会干出些什么豁命的勾当,历来选举死亡的候选人不少,甚至还发生过上任当天爆发枪案的恶性事件,这背后的黑手,可想而知。
提点完,塞纳瓦焦躁不安,摊在桌面的拳头攥紧,压下声音问他:“陆少将,如果可以,未来前进党会是你永远的盟友。”
没说军方而当面指他,意思不言而喻了。陆熠效忠军方,但军方也分派系,如今整个泰国军方分裂四大家族势力,一旦上台,他担心的就不仅仅只有总理之位,还有后头如何分配权力的患处,得势必然要通过军方四大家族首肯,照顾不可避免,他想通过拉拢军中第一大派系的陆军总司令萨普瓦,来平下一部分能避开的风波。
不过话不能说太僵,塞纳瓦是个聪明人,给足了体面,陆熠是萨皮瓦手里最锋利的剑,站在一个阵营不会出错。
陆熠望向被风掀起的层叠波澜,漆黑的眉眼顿时揉出凌厉,明明是笑着,却怵人,瞧着塞纳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吞了两杯茶水下肚,这才听见陆熠徐徐的声音。
“保障这种东西我肯定是不能百分百说的,不过,机会还是有,就看你抓不抓得住”陆熠斜了斜身瞧他,“组阁的席位你要是拿得到高票,剩下的都好说。”
字里行间明显到不能再明显,塞纳瓦手里的一张牌打出去是单出,没有胜算,然换个思路就不同了,参选的党派那么多,如果笼统起来,票数就会是断层的存在,组阁,也就意味着由他发起党派联合,贡献手中的票数,簇拥未来前进党当选,而当选之后只需要给支持的政党散去好处,分摊权力。
这显然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不过当选是一回事,组阁之权也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要怎么摆平那些党派簇拥前进党当选,贡献自己的票数?
塞纳瓦问出口,陆熠却无奈表示这点爱莫能助,他能说的话到此为止,能不能上位,怎么上位全看塞纳瓦聪不聪明,再多的话,他也没耐性教。
三个小时的谈话就此结束,陆熠没留下来用餐,出了酒店门,便直接乘入早已经停下的黑色无牌轿车。
0027 往昔
酒店门前,见人出来,巴克立马下车开门。
陆熠出行基本低调,私行都开无牌车,一瞧司机给的通行令,没人会拦,不过低调归低调,陆熠没别的爱好,鲜少人知道他喜欢车,然喜欢也有个界限,车库里开出来的基本也就那几辆公车。
今天开出来的就是辆普通AMG ? One。
男人温慢走下台阶,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到了车门边,脚步停了,侧身倚靠在车门边,低头,磋地点燃一支烟,抽了口,烟含在嘴里,面色正对着四季酒店的大门。
巴克不解,歪歪脑袋顺着他方向看过去,除了清一水的石菩萨和鱼池子,没别的东西了。
他跟在陆熠身边少,以前都是陈醉做贴身副官参谋,陈醉走了以后就是沙旺做警卫,现在沙旺出了事,这才把他从军营里调出来几天接替,所以巴克其实不怎么了解陆熠脾气,比如现在,他猜不透陆熠为什么一直站在原地不走。
“少将,怎么了?”
陆熠没看他,掐着烟弹了弹灰,又重新含在嘴里,雾气熏得大,巴克忍不住咳了声,想提醒他少抽烟,又觉得话太放肆,便憋回肚子里。
男人含着烟,声音模糊:“抽完再走。”
巴克拍了拍脑袋,他给忘了,陆熠是抽烟,但不喜欢车里有烟味,所以基本不会在车上抽,除非特殊情况,想到这,巴克觉得自己不聪明,差点儿得罪了。
“那您抽吧。”
闻言,陆熠才懒懒转过头睨他一眼。巴克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憨厚可掬,用陆熠的话说就是,人忠心,脑子蠢,用之可气,不用可惜。
烟抽完,味道散得差不多,巴克才替他重新开门。
后视镜内,男人神色静敛,微微仰着头,一只手扶着眉心轻揉,休息之余低声发问他:“尤金把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老大在出事之后最快速度赶到美斯乐的乌叶公路配合贺聿生派遣的佤联军搜查,我们的人负责放关卡,人都被佤联军处理了,基本扯不上咱们这边。在清迈快速干道公路的那伙袭击者是雇佣的外籍兵,不过根据尸体勘测辨认,能认出跟袭击乌叶公路的国际刑警是同一批人,目前事情发出的告知都是掩人耳目的假新闻,老大的意思还是问,说接下来怎么处理?”
男人蓦地睁眼,唇角戏谑:“怎么处理,还能怎么处理,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不想查下去。”
这句话点醒了他,巴克蒙了瞬,攥着方向盘的手僵着,他侧过头回看车内镜中,陆熠的脸色未变,依旧那副淡定自若,只是蹙着的眉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巴克问:“那沙旺的伤?”
“别说这种蠢话”陆熠冷笑,“现在不是你在这里讲兄弟义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