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吞了两口酒才收回视线。

这种情况下,放哪个男人都会觉得没面子,更何况是陆熠这种傲骨在外的人,但陆熠太过平静了,纵容到昂敏文都觉得惊讶。

Aria握酒杯的手顿住了,只好俏皮地吐舌头笑一笑,“你们真相配!”

苏韫静了半秒,转头,撞入那双黑眸中。

相较于刚才,现在的陆熠已经消掉了不少锐气。苏韫看见他桌上的酒杯已经空了,而自己面前的还是满满一杯没喝过,原本她也没打算贪杯喝酒,喝多了饮料,这会还有些难受,于是苏韫将面前的酒杯推在男人面前,想说不要浪费,话到嘴边转了转弯开玩笑:“晒过日光浴的酒味道更好。”

酒杯正好被倾落的阳光浸泡,浮出一层淡淡光晕,陆熠看一眼苏韫的肚子,不在意将酒杯与最边缘的空杯捞过倒出橙汁。

才回她的话:“难得你还记得这里有个会喘气的。”他的语气幽幽,“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出来的。”

这话说的,苏韫捧着果汁喝一口,挺无辜地看他:“你们聊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难道你还好奇女人的话题?真没想到还有这种癖好。”

两人一来一往的话让昂敏文更信陆熠纵容女人这件事,摇摇头仰头喝酒。

过了会儿,苏韫将身上毯子撂下,“失陪一下。”

“怎么了?”陆熠捡起她掉落的毯子跟着起身。

“不用跟着我。”苏韫不好意思地说,“上个卫生间。”

陆熠手指点了点不远处立身巡逻的便衣保镖,“你们跟她一起去。”

“行吧。”苏韫无奈离开。

人离开,昂敏文终于将酒杯撂下,他静默眺眼。陆熠的目光还在追随着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昂敏文窥见他眸色一瞬间冷下,谨慎替他空掉的酒杯倒满,“今天能遇见运气也真是好啊。”他挥退女人,才试探地将话抛出:“上一次见面还是宴会上,没想到今天摇身一变,再见到苏小姐就是新面貌了。”

谁都知道苏韫能洗脱这一身的尘土一定少不了有人助力,至于是谁还用猜?昂敏文故意将陆熠引来也不只是叙旧那么简单,他笑笑:“真是前途无量。”

听多了拍马屁的话,陆熠不屑招待,“有什么话就直说。”

“欸。您还是聪明。”昂敏文忙说重点,“今年议员批出来的草案有一条是关于妇女儿童福利的提案,我想问一问,这条提案目前在议院会进程怎么样了?第一轮的通过率尚未揭晓,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消息。”

“急什么,明年6月份就颁布了。”陆熠谛他,“再说了,消息是政党公布,不如你去问问赛卡,他能知道的消息比谁都快。”

“我也是随口一问。”昂敏文哈哈一笑揭过,“也是,明年就揭晓了,我太心急了。”

陆熠故作不清楚,朝他笑:“总不能是赛卡不告诉你吧?”

两人所属同一旗派阵营,昂敏文能跑来找他问消息,要么是吃饱了撑的,要么是赛卡没打算让昂敏文接触这一项法案,所以含糊其辞将皮球乱踢。有趣的是昂敏文身为皇家救济会秘书居然不直系参与法案,其中必然是有鬼的。

果然,昂敏文脸色变了变,闷头喝酒,“这次我确确实实是被排除在外。”

“这样。”陆熠品了品话里的意思,“我想知道是为什么,方便说?”

“也没什么。”

昂敏文沉默的态度更验证陆熠所想,这条有关于儿童妇女的法案能突兀冒出必然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横出,想到什么,陆熠一闪而过的晦意掩盖很快。这群人手里的新闻可不少,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要留到最后揭晓。

这边气氛不大松快,另一边也同样焦灼。

苏韫刚洗完手,口袋中的手机突兀响动。镜中的俏脸愣住,电话响了足足十秒,不偏不倚似乎有意卡着时间打来。苏韫心中莫名开始不安,等到拿出,屏幕赫然是一个陌生号码,滑动的动作僵硬,苏韫还是接通。

屏幕贴在耳边,仅仅不过五秒钟,镜中的人儿身子塌下。

“好久不见,苏韫。”

熟悉声音传来,苏韫险些没抓稳手机,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冷笑一声:“总司令,还打电话过来做什么呢?又想派人杀我?”

她环顾四周,沙滩上仅站着寥寥无几的人,苏韫却没法松下心,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或许曼谷出发后萨普瓦就已经盯上了她的路线。这段时间陆熠将她明里暗里保护着差点儿让苏韫忘记一件事,出了那条界线,萨普瓦的视线随时随地都在。

“苏韫,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过河拆桥?”萨普瓦靠在椅子上,将抽出的皮带撂下发出嘭地一声,声音形同子弹,吓得苏韫一抖,他继续说,“你以为攀上陆熠这条船就能活命,太异想天开了,你该不会不知道陆熠早就已经摸清楚了你跟我之间的事情吧?他是我手里带出来的兵,做什么、想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真的以为他违背所有人的声音,就是为了想娶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韫强压着声音,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0182 恐吓

那边的笑意低沉,却能够从电话穿透至耳膜。

“我是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苏韫,我以为你足够聪明,怎么到现在了还不清楚陆熠的为人,他能是一个为了女人放弃利益的人?别傻了,他和我本质上没有区别。”

说了半天也没听见一句有用的,苏韫冷声,“所以呢?至少他给了我一条选择的活路,而您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给我活路走,所以您别怪我,更何况我也早就料到瞒不过他这些事情,你要是拿这个威胁我,没用。”

“我当然知道,我比谁都清楚。”苏韫折断他的话,“他要我进驻执政党,我能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消息和利益,本质上我也在利用他夺得资源,有什么不好?在您手里我连活下去都要看心情,反正两边都是棋,我为什么不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你当然可以选对自己有利的,但高兴得太早了总是要摔倒的,如果我告诉你,陆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还会义无反顾相信他的话吗?”

苏韫逐渐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萨普瓦冷笑,“三天后,来总部找我。”

“不可能!我现在的身份去总部你觉得陆熠不会察觉?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苏韫走回卫生间,愤怒低声,“总司令,您也别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最后同归于尽。”

萨普瓦不在意,“你怎么避开陆熠的眼线这不归我管的范畴,但如果你敢玩同归于尽这种无聊的把戏那还是趁早死心,这不是警告,你大可试一试。”

啪地一声,电话严肃挂断。

等到苏韫从卫生间里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脚步刚迈出,陆熠站在门口不知道多久了。苏韫心慌一瞬,刚才的通话她已经竭力压制声音,但隔间的距离不远,如果想听清楚是十分简单的事,她怯怯折回一小步。

“怎么了?”陆熠关切地问。

看见他眼底的平静,苏韫算是松了一口气,上手挽住陆熠的胳膊:“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困了。”

“刚刚在里面怎么呆了那么久?”陆熠没动,探究的目光从苏韫脸上转到隔间。

气氛淡淡撩出一层无形的迫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