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敛一闪而过的恨意,捂着红肿的面颊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木汶还在气头上:“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这次不行就换下次,成跟不成你自己看着办,别忘了你妈还在隔壁。”
他忽然下巴点了点窗外,神情缓和不少:“韫啊,你是我的女儿,我不疼你谁疼你,做得好,以后我们还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你说是不是?”
所谓一家人就是几次三番把她推入水深火热,确实是个好父亲,苏韫心底冷笑一声。
“我知道了。”
木汶刚想继续说什么,电话响了,不用他挥手示意,苏韫懂事撤下,临关门前,她视线停在男人拿手机的动作上,睨了两秒,门关上。
电话接通,萨拉声音洪亮:“事情办得怎么样?”
木汶磕了磕声,解释:“出了点意外。”
“意外?”萨拉声音拔高,“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次次都出现意外,拿不到军区那250票你跟我都得趁早滚下台,我听说最近玛罗泰那边趁着空隙背后搞动作,连拉育都明里暗里替他拉动选票,票数只增不减,现在就连媒体都倾向他,铺天盖地都是报道,满报刊亭全是团结建国党,在这么搞下去,被搞死的只能是我们。”
拉育,前身为陆军司令,卸了任也仍在泰国有话语权,团结建国党隶属三大党派中最得势的一方,该党派身后站着过往数位政府大佬,近两年的执政也涌现过几名成功当选上台的总理,例如拉育,他也曾身兼陆军司令与总理之任,这也是军政府统治独裁的另一个时代。
当然现在不会再发生诸如事件,在泰国,政治党派已经推翻被打压的时代,军队治国只会出现在过去,现在是权衡、分庭抗礼的局面。
木汶想了想,拐弯想到陆熠的话,他道:“或许陆熠是另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
“他既然能来接招,必然是有想法的,只是我们没给出他要的答案,至于他想要什么,我想可能跟玛罗泰有关。”
据木汶的观察,接这条橄榄枝也是在玛罗泰出现极大优势开始变态度,如果说外面的传言这两兄弟不合都是真的,那这件事情也算变相证明了真实性,陆熠,是真的要把团结建国党搞下台,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上面萨普瓦的命令,其目的都是为了把玛罗泰彻底摁死。
他摁着电话继续说:“可以试着借花献佛把玛罗泰往下拉一拉,反正对我们也没坏处,说不准猜对了,陆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萨拉还是有一丝疑虑的,原因无他,最近有另一人找上门助力。
“贺聿生”
此人是佤帮、掸邦特立区的军阀司令,在金三角割据为王、呼风唤雨,其手底下攥着堪比正规部队的佤联军驻守与缅泰边境的部分土地,虽然与邻国政府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近几年边境混乱,他手不断试探泰国内政,试图把势力合法扩张,萨拉打过几次照面,没深入接触,现在这个风口找他,就是为了选举而来。
贺聿生的意思就是,手里有东西能借势扶他上位。
好处归好处,萨拉顾虑的是执政以后的阻碍,贺聿生要赌场合法化名额、要泰国特赦区的军工场批条,现在仅是如此,以后不定还要什么,单一件就足够把他拉下水。
凡事利益越大,风险也是越大,萨拉还在考虑中,如果陆熠达成一致,就不必与一个高危炸弹为伍。
毕竟贺聿生这个人,野心太大又睚眦必报,以后利益受到威胁了难控制。
他缓了口气,对木汶道:“你看着办,事情稳妥点,下半月我在清迈的游街演说不能出问题,这是拉地区票的风口。”
意思提点木汶最近收敛点,救济基金会的事情要堵死,现在选举白热化阶段不能有一丝丑闻。
木汶点头保证说行,这还不够,萨拉不放心,神情骤然严肃,挥手招呼办公室内所有人撤退,直到静得能听见回声才坐回软皮沙发上,低声道:“把该咽的东西咽下去,一个字都不许露出来,陆熠也不是什么好忽悠的角色,虽然现在要借势,但也别被搞昏了头,注意别吹出风声,要不然你我不知道要死得多难看。”
沉默一阵,木汶敛起笑意,萨拉说的不是没道理,陆熠这个人难搞定,就算是得了萨普瓦的命令下场辅助选举,也不是单单明面上那么简单,萨普瓦亲近王室,曾披露的所作所为都是想再重现当年军队独裁的时代,现在来支持党派颇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说不准等哪一边崩盘后等着搅动政治党派呢。
毕竟一旦三大党派丑闻频发,王室与民众恐慌,那么军队就会重新站在台面上执政。
谁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每一步都需谨慎。
他道:“我明白,我会尽快把涉及的知情人员封口。”
萨拉顿顿,再次警告他:“封了口也不是完全安全,最快速度清除掉所有的证据链,从根源切断才是最关键的,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出问题,谁也不知道陆熠是不是冲着这东西来的,一定要捂好。”
“是。”
通话足足半小时,挂了电话,木汶摘下眼镜,不紧不慢擦掉镜片的灰尘,随后走向廊道最深处的一间不起眼的房间。
门打开,他反锁好,走向书柜,两米高的书柜因为太久没打理,已经落灰结了不少蛛网,木汶脚步未停,目光锁定第二格的木条,掀开,上头显出按键,输入密码后,书柜缓缓转动。
背后,别有洞天。
0012 盒子
从外头看,压根没有一丝端倪,谁也不会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个足够容纳七八个人的小房间。
灰尘混在空气中,吹得眯眼,木汶捂着鼻子走进,抬手摁下按钮,书柜合上。
房间很空,中间摆了个茶几柜,一套沙发,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窗户的空间密闭又沉闷,不过半分钟,木汶忍不住扯领口松气,他没停,继续往里走,走到白色的墙壁前,脸和整具身体贴上去,冰凉的触感传来,木汶手掌摸索着什么,终于,他敲到一丝空洞,而后将那一处猛地一推,里面再次打开一扇空间。
比起第一层,第二层更小,堪堪只能蹲下身钻进去。
里头摆着个堪到小腿的黑色机密箱,输入三道密码,箱子嘭地一声打开,东西彻底显露出来。
加封的资料袋里,是块不到指甲盖大小的微电路,木汶攥在手里,细细端量着。
这东西攥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才是利器,一旦流出去,就是个瞬爆炸弹,足够把台面上所有人炸得寸缕不剩,也包括他自己。
整理好后,木汶重新封闭房间。
刚出房门,一抬眼就撞见杵在门口没动的苏韫,她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木汶吓了一大跳,手捂着胸口一脸惊慌失措,木汶脸色变了瞬,问她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隔壁房间拿药,今天素昂医生不在。”
存药的房间与木汶锁上的房间挨得近,不过几步距离。
木汶狐疑看了眼她脸上的伤,血已经快要干涸,白皙的脸蛋高肿起来,瞧着刺眼,他下的力道不轻,没个几天淤痕消不下去的,看着看着,又扫到耳垂处的伤。
陆熠出手挺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