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犯与祭司们相同的错误,说出圣物并未提及的话。不过也唯有他知道,圣物的意念不过一段段织在一起的意识碎片,如何说、说什么的分寸全然攥在他这宿主手中。

以是各人得其所求,皆大欢喜。

不过,神庙的焦墙间的这场会晤也正被远处倚靠窗栏的鬼王一览无余。他虽听不见他们说的话,想必已满含醋意地盯了这里许久。

长老识得局面,不敢多有动作。他只吩咐洒扫祭坛的侍者们备好美酒瓜果,将圣物的宿主好生安顿于山下。

待通往山下的铃鸣窸窣响起,长老转身便将一条折得细小的羊皮纸塞进了银盘中眼花缭乱的鲜果之下。

当晚,山下一间清冷但齐整的客栈迎来了最尊贵的住客。

住客房外列着一排供职于神庙的侍者,她们络绎不绝地用精致的银盘为他送去衣饰与食物,却无一在房中久留,只退到门外听唤。鬼族的守卫与巡逻兵甚至不被准许进入这间客栈,听说是源于圣物的意思。

约摸月落梢头的时候,住客房中的灯火晃了晃,银盘里多了一撮不易觉察的纸灰。

门打开,男人穿着齐整的棕色短衫走出来。他的袖口和后腰被丝绳精巧地束着,竖起的高领隔在赤裸修长的脖颈与纯金的圈环之间,铜铃安静地躺在皮质短靴的浅口上,像一串构思大胆的装饰。

他穿过廊道,窸窣的金鸣混着老旧地板咯吱的空响。尽头那间安静的酒肆窗前月色正好。

男人站定的时候,面前微光的边界里正搁着一碟酒。

酒碟扁浅,上面的朱漆显然不是鬼曳城的风格。

男人将其捧在手里,细细端详这保存得过分完好的器物,朝着月光照不见的角落低声说道:“对圣物的宿主做什么手脚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放心,这盏酒碟是从圣物中来。”暗角里回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吾等祭司与你谋事之前,必要确认你的衷心。”

“这么说来,鬼王当初也喝过这碟酒?”男人意味叵测地问道。

“倒是聪明,”长老也不否认,“若非如此,鬼曳城的前程不会轻易交在他的手里。”

男人于是将掌中捧着的酒碟端向嘴边,仰起头,一饮而尽。末了,他出乎意料地又追问了句:“那你们祭司呢?”

“吾等祭司本就为圣物而生,没有节外生枝的必要。”

这答案听着并不中肯,但于男人无妨,他今晚赴约的目的本就是来交赌注的筹码。

男人立在肩头的半寸月光中,思忖片刻,终借一声长吁缓缓释出那个看似是他最不想提及的问题:“我还会被送回鬼王身边,对么?过回那种身不由己的日子?”

长老默然。

他虽无半分同情,但圣物的这个决定于他并无好处。毕竟,时时拘禁于鬼王身边的人即便做了祭司们的眼线,也终究不方便行事。

鬼王卧房中夜半惊变,祭司们本以为计谋得逞,圣物终于与鬼王翻脸决裂,却不料那只是圣物一番激烈的规劝。如今看来,圣物虽没有抛弃神庙祭司,却仍一往情深地想要扶持鬼王统领万鬼,祭司们静候已久的异心和嫌隙自始至终竟只落在了这个平凡的人类宿主身上。

如此局面也令长老不得不转变了看他的眼光。

这人类唯独想要他在鬼曳城永远奢望不来的自由,亦或许,换个温和些方式将他的自由剥去,他也一样会心甘情愿。

“你如今回去,自不会再过从前日子。”长老决意将掌中的底牌亮出一角,若不如此,难博他死心塌地,“鬼王喝过圣物的酒便是对神庙交付忠诚。他善待你自然相安无事,反之他若荒淫无度,神庙迫不得已也有神庙的办法。”

他们从来以“神庙”二字将祭司与圣物混为一谈,男人自忖,这其中是否真有隐藏的关窍也有待推敲。

“比起那样的日子,体面地效忠神庙总要好得多。”他开口,说出了长老等候已久的回答。

各取所需的交谈落幕,画上的句号看着十分圆满。

第26章贰拾伍·归宿(被主人强闯卧房撞破发情,跪着给主人深喉) 章节编号:6647227

午后的炎热一如往常,祭司们围坐在神庙背后的岩洞里避世而修,那个可怜的人类却要在将他锦衣玉食地供奉起来的客栈中静候宿命的必然。

鬼王的驾临毋须征询任何人。

当得知他统领下的鬼族兵士被统统隔绝在茨木的栖息处外,他选择径直登上绵延天际的石阶去与这别扭的圣物“私下会谈”,全不顾及今日并非任何祭典也没有收到神庙的召唤。

从客房敞亮的窗口越过微风拂起的鹅黄色窗帘,可以一眼无碍地观见那条圣洁的攀缘之路。鬼王交错着红与黑的明艳身影像一簇化血的浓墨,猎猎点染在上面。

茨木按捺住流连的目光,安静地合上窗、掩住帘,将一切天光隔绝在外。

一别数日,他何其疯狂地思念与他“决裂”的那人就要表现得何其淡然清冷,如今何其翘盼,亦要何其“绝望”地迎接他的到来。

圣山四围一阵地动山摇的微颤,屋顶悬挂的灯烛也晃动起来。

这场景,恰如第一次在祭典上目睹鬼王以神子之血压制圣物的火焰,只不过,彼时仅仅是为鬼曳城的前程,鬼王的心性还不曾为一个由他豢养的人类牵动。

无光的屋内幽幽亮起黑焰的紫色,今日的光焰迷离而混沌。

渐渐粗重的隐忍喘息将静谧的周遭破开一道氤氲的裂痕。

身影仰倒在宽阔的木床上,烦躁地扯开领子,暴露的锁骨上好似蒸腾着一抹火热的湿雾。他浑圆的胸肌颤抖着起伏,那些黑色纹身覆盖的地方蔓延着生出一条条妖异的红,如交错编织而紧缚的绳结。

那是流经这副曾濒死的人类身体的神子之血显露的刻痕,亦是这次不会漫长的分离之前,酒吞对他的允诺。

“在我身上留点什么,拴住我吧。”那晚的火海焚起之初,他曾跪在他的鬼王双腿的圈禁之间,脸颊贴着他的掌心,将必须隐藏起来的心绪喃喃告白。

“本大爷已经留在你身上的东西,会让你顺理成章地回来。”酒吞那时笑意笃然。

朱红的流迹钻入衣襟的敞口,发软的手指亦瑟索着追随,胸前腹间一排珍珠镶嵌的扣子被混乱地扯散,于是整片身躯之上横陈的“绳结”都袒露出来。

盛龄的人类身体汗湿的毛孔中渐渐弥漫出专有的异香,即便这气味在妖堕的鬼曳城无法肆意招引渴望占有与繁殖的雄性,徒能与逼仄的角落里一声声或高或低的呻吟相互陪衬。

与之相佐的还有裹紧双腿的长裤下顶出的一团鲜明火热的形状。

薄薄的布料底下,两条绷得轮廓坚实的长腿朝腹间蜷起,其上也隐约遍缚着掌控的红……

当鬼王意气高昂地破开客房木门的时候,恰恰撞见这幕:

逃离他身边的人类宠物裹着状貌尊贵的衣衫,扯开到腹底的前襟却凌乱不堪,露出的一线春色间满是被神子之血紧束的结印。象征身份的金环圈在他蠕动的喉结上,散发着温顺的暖光,相较之下,裆前那串斑驳的湿痕堪称狼狈的乱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