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姐点了点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伸出手来压了压,示意围观的人安静点,待人群声音小了些这才说:“这位老同志,虽然你不是我们街道的,但冯燕文毕竟住在我们街道,我就代表长春街街道办,帮忙调解调解你们这个家庭纠纷。”

都没问她意见,这个刘大姐平常看着和气,做派却是强势的很。

大槐树这边的干部都没说话,长春街的干部同志怎么跳出来了。

刘大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这位老同志,张口就来是会犯错误的,我可以证明自从冯燕文住进了长春街,住的地方绝对没有成年的男人,连她租的房子也是我经手办的,这点我可以拍着胸脯给她做保证。”

薛老太不依:“她哪里有钱租的房,她手里可是没钱的。”

刘大姐看了一眼徐梦,这段时间她们母女在外头摆摊的事情,街道是了解过的,考虑到现在小个体都放开了,也就没多管,所以刘大姐对她们母女到底干了什么,是了如指掌,也对这个老太太的鸡贼,感到很震惊。

人家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是吧,租房的那点钱也拿不出来,这事儿也好意思拿来显摆?

刘大姐心口涌起一阵怒火:“你也好意思说,第一次租房的租金,她是按半月给我的,刚出去那几天,母女两个在一个窝棚里过的日子,后来摆摊儿挣了几个钱,才把房租给凑上,她们两个在哪里做什么生意,也是在街道有过登记,不用你指指点点阴阳怪气,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大家,冯燕文母女两人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是经得起考察考证的。”

徐梦的胸口涌进来一股暖意,其实刘大姐不站出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毕竟这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她只要说了这话了,就给自己惹了麻烦,她对刘大姐也只会心存感激。

其实说到这里,徐解放也觉得很没脸,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家苛待媳妇儿,不光给家里当牛做马,连钱都不给人过手,这么刻薄的人还好意思说没什么大的矛盾?

“解放,你怎么说?”

徐解放一直耷拉着脑袋没说话,最后说了句:“我不同意离婚。”

可事情闹到这里,也不是徐解放说不离就行的,光他们家骗了人家十几年这事儿还没掰扯清楚,这老太太一脸刻薄相的样子又深入人心了,现在谁还敢跟徐家站一条阵线,说上一句话?

冯燕武大声嚷嚷起来:“你说不离就不离,我也不同意,今儿个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俩必须去民政局把证给扯了,我妹子就算不嫁人,也不在你们家混日子了。”

他带来的那些人也纷纷起哄,要把徐家给砸了。

薛老太哪里扛得住这,加上徐解放一口气也卸了下去,被人抓着按到了地上摩擦,昨天他本来就挨了一顿打了,今天眼看着又要给人揍一顿,薛老太再也忍不住,狂哭起来:“小三子,离了就离了吧,这泼妇咱们是惹不起啊,回头妈给你好好寻摸寻摸,找个更好的配你。”

□□今天是办不完了,但两人先把离婚协议给签了。

薛老太总算是松口了不让冯燕文赔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说不出口。

冯燕文也放弃了经济赔偿,眼看着离婚在即,现在她不想因为钱跟这就家人有任何牵扯,这些年来徐解放挣的钱都存在老太太那里,想从她那里拿钱,怕是比登天还难,所以经济上两人没有纠葛。

说到孩子这里,双方又是争执不下了。

薛老太坚持,徐梦是当初他们收养的,而且徐梦的父亲也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那就是姓徐的,所以徐梦必须归他们家,但不管是徐梦本人,还是冯燕文,都不愿意她跟着徐家,考虑到徐梦已经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必须得尊重她的个人意愿,最后徐梦还是跟着冯燕文。

对此薛老太恨恨的,大有养猪养到快出栏,结果临门一脚猪跑了。

离婚协议先签了,两人一式一份。

两边街道的干部也做了见证,证明没有办法调解矛盾。

徐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是担心妈妈被人拖着离不掉,到签协议的时候,又担心徐家把她扣住恶心人,看薛老太那意思,是恨不得立马把她卖个好价钱出来,自然她是可以跟前世一样的跑了,但跑了以后呢,他们会不会找她妈去闹?

看着时间还早,冯燕武拉着人就往民政局去。

不然呢,他们住的远,万一这家人后头又后悔了,拉扯个没完没了怎么办,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去往民政局。

徐解放本来想垂死挣扎一下,谁知道他小舅子这么横,不过没有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跟他拉扯这些是很丢份的,而且看冯燕文那样坚定的样子,是怎么都不会后悔的了,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心里不免后悔了几分,如果以前对她好一点,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晚了,等人到了民政局,又拿到了那个绿色的小本本,他总算是明白过来,这段婚姻算是彻底完了。

第20章 入V第五更

徐梦叹了一口气, 她这辈子,算是堂堂正正的从这扇门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们一起迎接新的生命。

以后大槐树这边的一切, 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管是拆迁还是发财, 都跟她毫无干系。

摆脱了这一切的徐梦眉飞色舞。

而冯燕文, 前世死的憋憋屈屈的, 这一世也总算扬眉吐气, 不用看着婆婆的脸色过日子, 不过跟离了心的丈夫负气, 她也有新的人生。

大概是开始了新的生活心情好, 冯燕文神采飞扬,对比下来一起出门的徐解放, 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走到台阶那里没看到, 差点一脚就踏空了。

一行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徐解放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里。

薛老太还在骂骂咧咧的,诅咒冯燕文不得好死, 这些碎碎念以前也经常有,薛老太有时候也会拉着他一起絮叨,但今天徐解放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走到屋里的时候见房间的包不见了。

徐解放是个大车司机, 一往外面跑就是十天半个月, 前不久刚去了南方,从南方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包东西。

他以前也经常这样, 带点当地土特产什么的,老太太也喜欢占这种便宜, 但这次出去他在南方买了几件衣服,本来想着送给冯燕文,缓和缓和关系,没想到婚都离了,衣服却还没送出去。

那个包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徐解放知道在老太太那里。

而此刻的薛老太,正低头刨那个袋子呢。

儿子都离婚了,她却有心情数起袋子里的东西来,当真是没心没肺。

没有南方产的橘子罐头,也没有麦乳精,只有几件时髦的女士衣服,一看就知道给那个贱人买的,其实徐解放很少给冯燕文买东西,买了也到不了她手上,总是会给老太太提前拿走,偶尔心情好能轮到一星半点的给她。

薛老太没翻到想要的东西,生气的把袋子往旁边一扔,坐在炕头上拍大腿哭:“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你到现在还想着她呢,她有没有想着你,我真是白养了你几十年啊,娶了媳妇忘了娘,想想你小时候,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娘吃麦麸,把粮食省给你们几个吃.......”

一说起来,要从怀孕吃的苦开始说起。

以前徐解放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却觉得烦透了,那会儿谁不是这样吃苦,她娘说的那个时候,还有人穷的连麦麸都吃不起,怎么这些苦难都算在他头上了,是他自己要生出来的吗,还不是他们把他生出来的,而如今这些苦难就像一道道枷锁,套着他喘不过气来。

徐解放懒得哄他娘,又觉得家里哪哪待着都不舒服,一种无力的窒息感,为了所谓的孝顺,这么多年来确实亏待了冯燕文不少,但在母亲心里,自己做的依然不够,她还想要更多,想控制的更多,什么时候给自己的媳妇买几件衣服就成了大不孝了。

都没回屋,徐解放直接走出了家门,在外头待着他又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逃也似的走出了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