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
“既然?说起这?件事?,你们可认识那位的王妃王氏?说是在娘家悬梁自尽了。”
“她素日?待人十分刻薄,嘴里总没句好听的话,一脸刻薄,看着就烦。听说她为了留住亲王,不惜去学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做派,甚至还亲手挑选男伶送去亲王身边……一点都不像名门出身,把王家的脸都丢干净了。”
这?时候碰巧赵氏更衣回来了,她抿着嘴,显然?也听见了那几人的话。冯妙瑜记得?她和?王氏沾亲带故,便抛了个新话题。赵氏却没接话,坐了良久,她突然?低低叹了一声。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赵氏转着手里的茶杯,“出身好,人生得?漂亮,画画也画得?好极了,是远远近近姐妹里头最出风头的一个。公主,说实话,我曾经很羡慕她。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冯妙瑜没说话。
有谁是生来就面目可憎的?大抵是岁月可憎,将人消磨至此。
两人在外面玩了大半日?,冯妙瑜回府已是日?暮,有个小厮过来说白公子离开?了,他本想当面辞行,奈何等了半日?都不见冯妙瑜回府,只好先走?了。冯妙瑜用过晚膳,谢随还没散衙回来。
献亲王一事?后,许多与他交往甚密的世?家都受了影响,革职的革职,贬官的贬官,朝中一下子空出来不少位子,王大人便推举他去门下省。
门下省属三省之?一,主要负责审核中书省草拟的诏令,对不当诏令有封驳之?权。入了门下省,也算是真正的进?入盛京权力?中心了。
本来王大人为他推举的是个正七品的左补阙,考虑的是稳扎稳打,以谢随如今的年纪和?资历,官位太高不易服众。可折子递到帝王手里,冯重明?想了想,却直接圈了个左谏议大夫给他除了谢随本身和?王大人苦心经营,这?里面大概还有几分借花献佛,弥补冯妙瑜的意思。
御医几时出诊,几时离开?,用了什么药都有记录,朱太医能瞒一时,却不敢瞒一世?,冯妙瑜小产之?事?还是传到了帝王耳朵里。
左谏议大夫是正五品的官职,非常有实权。虽说要等年后考课结果出来后才有可能升迁,但?帝王已经发话,负责谢随考课的王大人又偏心谢随,升任左谏议大夫这?事?其实已经板上钉钉了。
谢随眼下还在秘书省,工作量没什么变化,应酬却增加了不少,有时候到半夜才能回来。
这?晚谢随虽然?回来的比以往早些,却也到了亥时。冯妙瑜早就睡下了。
屋里没给他留灯。谢随一手端着烛台,怕亮光晃醒冯妙瑜,又用另一只手挡着光,轻手轻脚在屏风外去了外袍革带,吹了灯摸黑在她旁边躺下。
冯妙瑜其实没睡着,这?些天她夜里总是难以入睡,请朱太医看了几次也没结果,只说是她思虑过重。可她也没想着什么啊。冯妙瑜下意识拢了下头发,以免被谢随压着。只是经这?么一动,谢随便知道她还醒着了。
“怎么还没睡,是哪里不舒服吗?”谢随紧张道,思忖片刻,又伸手去探冯妙瑜的额头。
她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好,吃了许多药也不顶用,但?朱太医说没事?,只是气血有亏,慢慢调养上三五个月就好。转念又想起门房说她今日?和?仁亲王妃一同出游。人天天在家窝着不出门,就是没病也窝出病来,她愿意出去走?走?自然?是好的,但?冬日?容易风寒,她身子又弱,谢随有些担心。好在她的额头摸着并不烫,甚至有些冰手。
“我没事。”冯妙瑜说。
“我最近应酬有些多,你先睡就好,不用等我。太医不是也说了你要多休息好好睡觉吗。”
冯妙瑜轻轻笑了一声。
睡不着而已,谁特意等他了?这人可真是自作多情。
谢随说着又贴近了些,暖烘烘的,冯妙瑜一年四季手脚总是冰冷,尤其是到了冬天,穿的再厚,盖再厚的被子也不管用,他倒是相?反。冯妙犹豫了一下,也往他怀里靠了靠。现成?的火炉子就在手边,不用不白用呢。
冯妙瑜这?样一靠近,倒是让谢随整个人紧绷起来。
毕竟他是个年轻的正常男子,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但?这?样会伤到她的,又不是禽兽……何况她小产后情绪一直不怎么好,对他更是不冷不热的,难得?亲近。他只得?忍着平复了。
“今天出去玩了?玩的怎么样?”
“挺好。和?赵氏一起去了新开?的绸缎庄子买了东西,还一起喝了茶,吃了点心。”
去了绸缎庄子那肯定是买了布料回来。谢随捂着冯妙瑜略凉的手,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他本想开?口让她帮忙做件护膝王大人就有一件葛氏给他做的护膝,其他成?了亲的同僚们也都多多少少带着妻子做的东西,香囊啦,扇坠儿的,他很是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但?想想又不敢开?口。怕让她想起冯妙瑶。她直到前天才知道冯妙瑶的死讯,伤心的不能自已……失去至亲的滋味他比谁都清楚。何必让她再伤心呢。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元旦了,元旦晚上西市有社火表演和?花灯,要一起去看看吗?”谢随问。
“还有一个多月,到时候再说吧?困了。”冯妙瑜翻了个身,她其实一点也不困,睡不着,只是不想聊下去了。
冬夜漫长,长公主府里睡不着的又何止冯妙瑜一人。
赵岳披衣走?入院中。
献亲王这?个隐患没有了,白去华也走?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十分茫然?,留是不可能久留的,只是去的话,又要去哪里?赵岳翻来覆去,最后想着出去吹吹风,走?一走?会好些。
彼时天尚未雪,可风已经足够冷了,他咬牙转了两圈便冷的直打哆嗦,实在受不住,准备回屋,转头却见苍宴出现在了门口,正臭着一张漂亮的脸擦剑。用软布擦完,又用干净毛笔沾了剑油往剑身上刷,细致的,一寸一寸的。
“对不住,”赵岳连忙说,他出门时苍宴那屋还黑着灯的,“是我吵醒公子了吗?”
“你心里有数就好。”苍宴没好气从鼻子里哼哼了句。
赵岳挠了挠头,又说了声对不住,便准备回自己屋里了,却又被苍宴手中那柄长剑吸引了目光。
月色下,剑身清透如水,又泛着波浪般的纹路。赵岳这?些日?子只跟着苍宴学了些简单的架势,他不懂刀剑,却也能瞧出这?把剑的不凡。
“这?把剑应该很有来头吧?看上去很漂亮。”赵岳犹豫一会,试探着问。
“这?叫什么漂亮,它使起来才是真漂亮呢。”苍宴说着,轻弹剑尖,“想来我也好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你有眼福了。”
赵岳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苍宴已经起身走?到了院中。
他身后是一颗矮树,秋天时还有两片半黄不黄的旧叶挂在梢头,入了冬,连那两片叶子也没了,光秃秃的,只剩下细瘦枯枝,好不可怜。苍宴慢悠悠拎起剑,一声叹息,赵岳只觉得?眼前一亮。剑光旋起,似是一夜春风,枯木之?下银花乍开?,平静的杀意流淌在每一道弯弧之?中,眼花缭乱。赵岳看痴了。月末的月亮也细细眯着,不知道是在抿着嘴笑,还是在眯着眼看院里的两人。
苍宴收鞘好久,赵岳才回过神来。他早知道苍宴武学造诣不俗,能以一当十,却是头一回见他舞剑,实在是震撼……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想学吗?想学可以教你。”苍宴突然?说。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老了。生锈了……准备传承衣钵了。毕竟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的人,有几个能活到而立,又有几个能善终呢。
第49章 49 边缘。
“公主还未起来吗?”
眼看快到正午, 小丫鬟捧着药盅急的直转圈,又见榴红从屋里?出?来,忙迎上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