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1)

“我说?是东风就是东风。”冯妙瑜狠狠瞪他一眼,少有的任性。

掠过大海,自东向西拂过大地的晚风,有点冷,但它会穿过环绕盛京的云州八山,拂过漫漫高原山地城镇,带着一个女孩的魂灵重?回故土。

盛京和蛮地离得那样远,山高路长,等阿蛮再次回到熟悉的草原想必已经是春和景明时候了吧。

几位老态龙钟的太医从殿内走出来已是子夜,冯重?明的情?况不是很好,冯妙瑜不顾谢随劝阻衣不解带的在病榻前?守了好几个时辰,冯重?明还是没有醒来,谢随又轻手轻脚地进来,冯妙瑜没有休息,他也跟着熬了将近一宿。

“好歹去偏殿里歇一会,”谢随走到冯妙瑜身边温声劝道:“皇上这边由?我代你守着,皇上要是醒了我派人叫你。”

冯妙瑜累到不想说?话,只摇了两下头。

反正就是去了偏殿也睡不着,还不如在父皇跟前?守着。

“去睡会。都?困成?这样了。我叫人回府拿了铺盖过来在偏殿铺上了,你不用担心会睡不着。”谢随说?。

冯妙瑜闻言怔然。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谢随笑笑,轻轻揉了下冯妙瑜的脑袋。

“你换地方就睡不好,但是换上府里铺盖会好些。我知?道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的?”冯妙瑜奇怪道,她好像从来没有对谢随说?起过这些。

“早就知?道了。你快去睡会吧。你要再不过去,可是要我抱你过去?”谢随故意道。

冯妙瑜有些认床这事还是在临江小住时才发现的。初到临江时她总是整晚整晚的睡不好觉,直到阿玉换上了从府里带来的铺盖才好些。

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虽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他却默默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冯妙瑜这晚睡得并不怎么安稳,心里装着事,何况人累过头反而睡不着,她合衣在床上躺到差不多?卯时,冯重?明还未醒,却有宫人前?来叫她。

“你说?太子不愿一个人上早朝,还让我陪他一起?这不胡闹嘛!”

冯妙瑜摊手翻了个大白眼。

她以一个女子之身弄权已经惹得各路朝臣不满,这还是有父皇在上面压着。她要真陪着冯敬文上了早朝,那岂不是坐实牝鸡司晨的名头……还不得叫那些老学究用眼神给戳死了。

“太子不上朝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他娘!让刘公?公?叫两个侍卫拖他进去!”

冯妙瑜卷被子翻身欲继续回去睡回笼觉,那宫人却又恳求道:“公?主,您还是去东宫一趟吧,今个早朝已经往后?推了一个多?时辰了,这不能再推了呀。大局为重?,刘公?公?他老人家?也是这个意思。”

一个时辰后?,两仪殿。

就不该一时耳根子软的!冯妙瑜在心里默默地想。

“刘公?公?,给皇姐添个凳子来,对对对 ,就放在本宫的旁边。啧,放那么远做什么,近点,再近一点!”

冯敬文开开心心吆喝着,只当冯妙瑜的眼刀子是空气。哪有公?主陪着太子上朝的!冯妙瑜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奈何底下朝臣各异的目光不断地扎在身上,她就是缩着头也没用。冯妙瑜装作很热的样子啪的一声抖开折扇挡着脸……顺便又瞪冯敬文一眼。真恨没带个幂篱出来,失策失策。

刘公?公?咳嗽两声,恭恭敬敬双手捧敕,众人纷纷跪下接旨。左右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圣旨里头还能写什么?无非是帝王抱恙不能亲躬临朝,命太子监国云云。

两句话的事,按制写在圣旨里就变得又臭又长。等刘公?公?念完诏命太子监国的部分,接下来就该是帝王殷殷嘱咐列位朝臣效仿伊尹、周公?等古代贤臣圣臣好生?辅佐太子,为国为民了。老生?常谈,大家?都?听的漫不经心。

刘公?公?却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朕思及太子年?幼,内忧外患,此乃多?事之秋,朕恐其?一人之力不能支,”刘公?公?没忍住又吸了口气,才继续念道:“昔有周公?摄政,践祚而治,兹特封永乐长公?主为太子太师,辅佐太子,共理?朝政,永世不渝……”①

圣旨还没有念完,在场所有人全都?抬头齐刷刷看向冯妙瑜,殿内一时安静,嗡嗡议论声随即自下四起。

冯妙瑜自己也愣住了。

父皇这道圣旨是什么意思?

太子太师,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从一品官衔,虽是个虚衔,但通常只会授予德高望重?的老臣以示荣宠,何况还有后?面的那句这道圣旨的意思其?实是说?冯敬文就是个傀儡,真正掌握监国大权的是她,而且还是永世不渝,没有期限,这就差让她来坐这把龙椅了!

“这,这女子怎么能封官衔?还是从一品的太子太师……”

“岂不是架空了太子殿下,哪里有这样的先例?就算是太子年?幼由?尊长亲族摄政,那远远轮不到一个和太子年?岁差不多?的公?主这成?何体统?圣旨怕不是弄错了吧……”

一片杂乱的喧闹中,刘公?公?扭身看向冯妙瑜,他的表情?复杂地看着冯妙瑜,轻轻说?:“公?主,请接旨吧。”

第74章 74 逼近。

冯妙瑜缓缓起?身, 在一片纷乱嘈杂议论声里摊开双手接过圣旨。玉轴蚕丝绫,凉凉滑入手心,像只蛇缠在手腕上, 嘶嘶吐着信子, 黄金打?造的枷锁,她却没有说一个“不”字的权力。

底下的议论声音越来越大了,没有冯重明在上面镇着,原来埋在心里的不满从?窃窃低语到扯着嗓子大叫, 每个人都在说话,每个人都急于?表态, 那些声音横横竖竖交错在一起?,谁都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肃静!”刘公公冷眼环视一周,面色庄严, “各位大人们, 我说这?可不是菜市,您诸位也?不是那当街撒泼耍滑的地痞流氓。”

说罢, 刘公公又?扭头望向冯妙瑜,那眼神明显是让她说点什么好结束这?场闹剧的意思。可要说点什么?她又?该说点什么?冯妙瑜便看向冯敬文。在其位,谋其事,他坐在龙椅上,总该说点什么吧?

那家伙双手合十坐在龙椅上,身着四爪团龙袍子, 坐是有坐相, 只是目光涣散, 瞧那呆滞的程度大抵是在思考今日午膳,不,晚膳是吃煮蟹好还是羊肉好果然?指望不得他!

自己竟然?想着能指望上冯敬文!冯妙瑜心凉了大半, 她缓缓走到龙椅旁坐下,这?是最关键的时候,冯敬文靠不住了,刘公公又?只是个太监,能不能镇得住这?些朝臣全看她了。危急存亡之秋,盛京内里人心不齐,外有叛军虎视眈眈,能镇住场立刻布置防卫功劳不一定在她,可若是镇不住这?天塌了的责任,亡国祸水的帽子便要扣在她的头上。

那些道学家总爱说女子本?弱不堪重用,可不知为何一到面危难关头,柔柔弱弱的女子顷刻之间就有了排山倒海之力,尽能狂风扫落叶之势摧枯拉朽片甲不留地摧毁顶天立地的千里江山英雄好汉。亡国了。但?凡有几分?姿容的就说是红颜祸水狐狸精,和以色侍人沾不上边的贤德妃就说丑人多作怪,反正好话是让他们说尽了……既是小小女子,何德何能呐。

冯妙瑜在心里摇摇头,把脑海里纷乱的念想抛之云霄。她粗粗扫了一圈,心觉人数好像不大对,没有望见她想找的那个人,正准备拨拉拨拉冯敬文这?颗算盘珠子,有位老臣突然?颤巍巍窜出来。

“微臣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