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身怀有孕,头三个月更得小心,自然也不会犯糊涂。

妻夫两个,虽是同床共枕,却各怀心思。

直到,穆尔白临行前的一日,他终于从背后抱住了朝露,埋首在她脖颈间,细细闻着朝露身上的每一丝味道。

穆尔白想,他心中纵是万般不舍,如今也到了离别之际。

“陛下,臣君一定不是个好夫君。这一段日子,臣君让陛下操心了。”

朝露闭上眼,紧抓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也喃喃道:“你我妻夫同心,我当然不会在意那些。穆郎,今后,朕只盼着能与你好好的。”

穆尔白再也忍不住,终是落下泪来。可他不敢哭出声,更不敢让朝露知晓他的情绪。这是关键时刻,能不能救出母亲,在此一举。

“陛下,定会好好的。”

寝殿中尚未掌灯,他们谁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朝???露眼眶微热,只抓着他的手道:“穆郎,我早就说过,以后你我二人之时,不必叫我陛下。穆郎,你唤一声我的名字吧。”

穆尔白久久未应声,直到他整理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听来无异之时,他才唤道:“朝露,我真的好爱你。”

朝露这才笑了出来,可声音里,却也有几分凄楚:“我也爱你,穆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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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尔白走的那一天,朝露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郭扬时不时就要派人说皇宫密道里的动静。

穆尔白也算是在这宫里长大的孩子,这宫里的一草一木,穆尔白都十分熟悉。

朝露知道,他们打算傍晚时分,巡城卫换防时,通过山口密道,离开神都。

那山口密道,穆清早几年前就在建了,她的目的,就是有一日,若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她还可以带着儿子,逃离神都。

只是不知道的是,穆清建的所有的密道口,朝露都了如指掌。甚至于穆清身边的人,朝露都深深渗透其中。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朝露眼皮底下。

穆尔白能成功将穆清从皇宫内狱中救出来,也是朝露示意。

那一日,穆清逼宫失败,朝露看见穆尔白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的那一刻,便意识到了,她不能杀穆清。

哪怕废了穆清,哪怕囚她一辈子,她也不能动手杀她。

若穆清死于朝露之手,她和穆尔白这辈子,该如何走下去?

那一日,朝露站在御书房前,发呆了很久很久……

她是守着时辰,直到戌时,才听到郭扬来报:“陛下,一切都安排好了。”

朝露站起身,郭扬伸手便要去扶,然则朝露却道:“不必,朕还没有那般娇弱,朕,去送他一程。”

穆尔白带了一队精锐,他身畔还站着一个满是异域风情的女人。那女人容貌妖艳,一看便是番邦之人。

穆尔白的身上到底有番邦血脉,他能有外邦人相助,朝露不觉稀奇。

只是朝露看着那女人,站在穆尔白身畔,觉得格外刺眼。

禁卫军将穆尔白的车驾拦在了护城河外,穆尔白看着遥遥在对面的朝露,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败了。

他和母亲,其实都不是陛下的对手。

朝露心思细腻,能屈能伸,这些年,无论穆清如何嚣张跋扈,朝露都能隐忍不发,只静待时机,一击就中。

如今朝露已然成长成了神域王朝真正的女帝,帝王之心,穆尔白果然不及。

他策马望着对面那个他爱了许久的女人,他忽然落下泪来。

没错,这样的陛下,才是他真正爱着的。穆尔白想,哪怕今日他败了,亦值了。

倒是穆尔白身畔那女子,嘴角轻动,她伸出长矛,直指朝露:“听闻,神域王朝的女帝各个神勇。这当朝陛下,更是在大殿之内,一击杀了那武功高强的前禁卫军统领黄燕,名扬天下。今日,我倒是想亲自试一试陛下的武功。”

朝露还未答应,穆尔白便道:“不可,你莫要再胡闹,不可对陛下动手。”

那女子听此话,脸色不悦,那模样像是吃醋一般:“她就这般让你挂在心上?”

那女子见穆尔白不答,便又哼笑一声:“如今,咱们才是人家刀下鱼肉,任人宰割了。”

穆尔白回首看了一眼马车,这才下了马,对那女子道:“我会去求她,哪怕我和母亲都折损在这,我也会求她,放你走。”

谁知道那女子还是嚣张至极,她冲着朝露道:“神域王朝的女帝,你当真不愿意与我比试一场?”

朝露脸色阴郁,她若不是还要顾念着腹中胎儿,定不会叫那女子如此嚣张。

如今,朝露看也没看她,只下了马缓缓走向了穆尔白。

穆尔白眼瞧着朝□□近,本以为她会质问自己,为何要背弃她。

然而,朝露却上前一步,抓紧了他的手,哑声问道:“穆郎,你当真准备弃朕而去了吗?”

朝露眼眶含泪,一双眼盈盈若水地望着穆尔白。

穆尔白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

“臣君得陛下厚爱多时,心愿已了。如今臣君所为,让陛下失望了。”

朝露紧抓着他的手,不舍得松开:“穆郎,只要你回头,朕可以当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你愿意陪在朕的身边,你还是朕的王君。”

穆尔白身形微颤,他没有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朝露竟还没有放弃他。

穆尔白一直以为,朝露并没有那么爱他。当初娶他的时候,朝露本就是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