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在权力之巅,待了太久了。她的心态早已经有了变化,如今让她告老还乡,过平凡人的生活,她是死也不肯的。
穆尔白一直力求在这之间能找到平衡,可是今日的事,正血淋淋地告诉他,不可能。
朝露和穆清的矛盾,非死不能休。
“陛下把元氏和康氏赶出太极宫,臣君就当今日这事,没发生过。”
穆尔白本就是占有欲极强的人,一想到今日那元氏的贱爪子碰到了朝露,他就恨不能剁了元氏的两条臂膀。
所以这会儿,他看似在妥协,可说出来的语气,却像是在逼迫朝露。
朝露自然也听出了那么几分意思,她冷脸看着穆尔白道:“你是在教朕做事,对吗?”
“你和你母亲,都想爬到朕的头上来,对吗?”
穆尔白闭目不言,他双拳紧握,脑海中始终挥散不去刚刚那一幕。
而朝露步步紧逼,看着穆尔白道:“若朕不打算将元氏和康氏送出宫去,王君待如何做啊?”
元氏和康氏不能送出宫。
康氏就罢了,元氏是兵部尚书之子,如今朝露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拉拢兵部的法子,她再讨厌元氏,都得将人留在身边。
哪怕不宠幸,她也得捏在手心里,将来用以挟制元如梅。
今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顺了穆尔白的意。
穆尔白站定,沉声道:“那臣君便代陛下做主,将这两人,逐出宫去。”
朝露怒喝:“你敢!”
穆尔白丝毫没有怯意,他亦是挺直了腰板,与朝露对峙:“臣君有何不敢?臣君也不想忤逆陛下,任何事,臣君都可以听陛下的。唯有这个,臣君没办法大度。一想到这两人随时有机会接近???陛下,臣君就恨不能杀了他们。如今留他们一命,他们就该跪谢天恩了。”
朝露立马叫人道:“来人,将王君押回寝宫,朕不许他再胡言乱语。”
门外的护卫正要上前,可那穆尔白眼风一扫,厉喝出声:“不要命了吗?你们谁敢动本君?”
朝露气急:“朕的命令,也无人听了?”
那群护卫立马跪地:“陛下恕罪。”
朝露气得浑身发抖,她这个女帝,就像是穆清手底下养的一盆漂亮的花,看似奢华美丽,实则毫无用处。
这群护卫,竟无一人听她的话。
“穆尔白,你非要与朕闹到这个地步吗?”朝露握紧了腰间破风,一字一字问道。
直到朝露的手掌心,因握那破风扇渗出血来,穆尔白才终于回过神,凄声喊她:“陛下,您松手……”
“滚出去,朕现在不想看见你。带着你们穆家的人,穆家的护卫,滚出御书房。”
穆尔白从未见过这样的朝露,似乎下一秒,她就要破碎一般。
他也是嫉妒得很了,他根本不是故意激怒她的。
穆尔白颤声劝她:“陛下别生气,臣君只是……”
“出去。”见穆尔白还不动,朝露用力推了他一把,厉吼出声:“滚出去。”
朝露的袖口中,掉出了一个药瓶,可她浑然未觉,转过身不去看穆尔白。
穆尔白捡起那药瓶,本欲递还给朝露,可却又觉得不对劲,到底是自己收好,擦了擦眼泪,走了出去。
“陛下回寝殿休息吧,陛下若是今夜不想见臣君,臣君回朝阳宫安歇便是。”
妙安进殿的时候,朝露正瘫坐在地上出神。
妙安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陛下,您这般着凉了可如何是好?近日天凉了,又没到日子将温泉水灌进地下管道,这会儿这地板凉得跟冰一般,您是生了多大的气,要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啊?”
朝露双眼无神,只静静盯着外面昏沉的天色。
今夜无星无月,天气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朕还不如那天边飞翔的鸟儿自在,朕生来便束上枷锁,少时老师们告诉朕,朕是这神域的天子,要掌起兴旺天下的大任,要对得起祖宗的江山。可是如今的朕,不过是最没用的笼中鸟,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包藏祸心,朕是九五之尊,可那些护卫,却无一人听朕号令。朕以为,王君同穆清不同……”
妙安见状,也跟着哭出了声:“陛下,您别这样,您不可这般说自己,您在奴婢心里,是最好的陛下。终有一日,您会得偿所愿。”
朝露低下头不说话,那妙安又劝道:“王君只是性子急了些,其实平日里,他还是挺乖巧的。奴婢知道,陛下您是很喜欢王君的。”
不一会儿,又有宫人来报:“陛下,王君今夜已经回了朝阳宫,王君还派人来给陛下传话,让陛下早些回寝殿休息。”
朝露摆摆手让人下去,随后才低声对着妙安道:“找个可靠的人,看着点元氏和康氏。”
妙安见朝露已经缓了过来,便连忙应了下来。
妙安扶着朝露回寝宫的时候,还笑着道:“奴婢今日和旁人换了值,奴婢已经许久都没有在殿内值夜了,今夜就让奴婢陪着陛下可好?”
朝露点头应了一声,临睡前,还喝了一碗妙安递上来的牛乳。
从前没有穆尔白的时候,朝露就喜欢妙安在跟前侍夜。
妙安侍奉人是最周到的,朝露也最信任她。
方才的焦躁和愤怒,在妙安的安抚下,倒是都平稳了下来。
朝露临睡前,还抓了抓妙安的手。
妙安就寻一软垫,待朝露睡着之后,才到屏风外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