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这些前台、工作人员的举止都这么奇怪,好像遵循某种无法改变的固有模式一样。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点缀在广告里的背景板,代表着“员工都遵守纪律、认真热情”的概念,而不是具体的个人。

放到整部广告里,这些工作人员的存在就是微不足道的,他们或许会在一个远镜头里一闪而过,也或许会被安排一两句台词,例如,在来者面前微笑着询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大概是由于异能的苟命特性,眼镜男最先从真相中回神,立即产生更加务实的考虑:“那我们该如何检测完这部广告,从中脱离出去?”

按照他们之前的检测经验,想要从广告中离开,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检测员被广告杀死,广告自动停止播放;第二,是检测员在广告中遭受袭击,但成功幸存,或者……像楚符那样,直接解决了危险。

孟司游沉吟片刻,忽然疑问道:“不对,在这部广告里,检测员还是我们吗?”

此话一出,其余人的视线立刻集中过来,楚符似乎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颔首:“继续。”

孟司游莫名产生一种好像在对领导汇报工作的感觉,不由得站直了一点,说道:“我刚刚想起来,一开始带我们去影音室的那个接待员,好像和这里的红马甲都不一样……”

“除了工作方面的交代,她居然还会和我们闲聊,问我们胆子够不够大什么的。比起这里的广告背景板NPC,作为‘优秀员工’而存在的符号化角色,她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顿了顿,孟司游犹豫地说出猜测,“是否有可能,她同样来自这部广告之外?”

而能够进入到广告里的真实活人,也只有检测员了并非是他们这些“广告里虚假的检测员”,而是就职于外界广告公司的,真正的检测员。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楚符点点头,让孟司游受宠若惊,他随即问道,“那你们觉得,该怎么找出那个接待员呢?”

“她可不太好对付。我猜,她现在一定正披着工作服,混在这一整层毫无差别的红马甲员工之间,伪装成他们中的一员……”

楚符这种几乎称得上是循循善诱的问法,不禁让其余玩家感到,他们似乎正在接受一位充满耐心和智慧的师长的引导、考验当然,在他们猜想里,楚符的真实年纪确实能做他们的师长……甚至是做他们的祖宗。

仿佛受到无形的激励,几位玩家们纷纷认真地思索起来。

眼镜男懊悔不已:“在她接待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想到直接抓住她;现在想要找到她,恐怕有一点难度。”

上班族则屈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但如果抓住她和其它NPC之间的区别,想要逼出她,或许也不难……”

??[50]广告将映(10):异能的多重用法

“她和其它NPC之间的区别?”

孟司游低声重复一遍,若有所思,“她有自己的思想,也有正常人的情绪”

“这也代表着,她会感到害怕,会在危险面前做出对应的反应,例如逃跑。”楚符悠悠然接话。

两簇光芒在上班族眼中亮起,她兴致勃勃地提议:“不如交给我来处理吧?以伟大的生命之树的名义,将由我回收他们毫无活力的肉.体。”

“只要让虚假的红马甲全部消失,剩下来那个反应最恐惧、最像正常人的,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接待员……”

一旁,眼镜男注视着她双眼中异于常人的狂热和笃信,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往更远的方向靠了靠。

看孟司游的表情,他似乎也不大认同这个提议。

但他和眼镜男一样,都没有直接出声反驳,而是下意识地看向楚符,等待他的指令。

楚符朝着上班族掠去飞快的一瞥,神色显出一种无奈和嫌弃交杂的情绪,在某些时候,他表现得如同来自古老年代的贵族,语气委婉道:

“这种做法未免有些粗鲁了,女士况且,我们无法确定,这些广告里的NPC是否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和血肉。”

“如果它们的灵与肉是虚假的、不够纯粹,那它们还值得被你回收吗?”

“这样假冒伪劣的生命,是否还有资格生长在属于生命之树的摇篮里,而不玷污祂的土壤?”

上班族立即被说服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在接受“灵肉珍飨”教团的首领也就是她的导师的谆谆教诲。这些古老的长者,似乎都善用如此平和而智慧的方式,带给后来者宝贵的启迪。

“您说得对。”

上班族信服地点点头,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这些虚伪、刻板、死沉的东西,不配也无法回归到母亲的温床。”

眼镜男谨慎地询问:“那你们打算做些什么?”

由于眼镜男的异能大部分时候都用于绝地求生保命,他已经习惯性地把自己排除在后备选项之外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楚符居然将目光转向他:“可以试试你的能力。”

“我?”眼镜男怔怔地指了指自己,面上浮现出错愕。

“对,就是你,”楚符说,“你对异能用法的想象别太局限了。你当然可以像以往所做的一样,选择转嫁死亡这种级别的灾厄但也能选择转嫁一瞬间的、不严重却难以忽视的疼痛。”

“根据之前的印象来看,那个接待人好像没什么特殊能力,行为举止间也没有经过训练的痕迹,甚至脚步有些常年不锻炼的虚浮……”

“这样一个普通人,如果猝不及防感受到刺痛,必然会下意识露出些马脚吧?”

“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楚符向眼镜男确认,“接待员和你之间的联系,足够让你们交易一个肉眼看不见,却痛感足够的创伤吗?”

眼镜男安静了一会儿,他在观察心中浮现而出的那柄漆黑天平。

在接待员本人不知情的时候,她已然作为交易的一方,坐在天平某一端托盘旁边,等待最终的结果。

天平两端受到砝码的压力,摇摇晃晃下沉,最终沉向某一端。

片刻后,眼镜男舒展眉眼,得到令人满意的结论:“原本只是她引路那会儿的相处,还是不太够的……但幸好她的话很多,这些话语大大增加了砝码的重量。”

若是接待员身在此处,必然会懊恼于自己当时的多嘴,没想到居然会成为暴露她身份和位置的关键性指向标。

“很好,”楚符微笑着合掌,“那就开始行动吧。”……

为了应付突发状况,眼镜男随身携带的保命家伙不少,他从中挑挑拣拣一阵,最后选出一根足有十余厘米长的银针。

上班族凑近瞧了瞧,挑眉问道:“你平时带着这个东西干什么?吃饭喝水前都验一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