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他好像是在催促易逢初拯救这只鸟;心底深处,他正在声嘶力竭呐喊的却是救救我!快点救救我!

快挽救我即将燃烧殆尽的生命!

小易逢初睁大眼睛,眼神似乎有些哀怜地看着那只鸟,一时间没有动作。

张父烦躁地低语:“你是不是不想救它?好,可以,我们再换下一只……”

就在他即将像丢垃圾一样,把那只鸟随手扔在地上时,小易逢初忽地动了。

他伸出手指,在鸟雀深可见骨的伤口上点了点刹那间,时间在小范围倒流。

仿佛有无形的针线在鸟雀身上缝缝合合,让鸟翼两侧暴露出森森白骨的撕裂伤飞快愈合,骨头在正位,血肉在黏合,羽毛在疯长……

短短几秒之间,濒死的鸟就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

直面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张父的手掌止不住颤抖着,他怔怔地看着这只恢复如初的鸟,眼底求生欲望的火焰猛然高蹿。

鸟雀转了转脑袋,剔透的豆子眼中透出一些茫然。

突然,它猛地啄了两下张父的手指,一口即见血,然后在他的痛呼中振翅飞出窗外。

小易逢初对张父说:“放这些动物离开,你祈求的生路,不在它们身上。”

男孩漆黑的眼瞳,恍若没有波澜的幽潭,倒映出张父急迫渴望的神色,他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轻声指引道:

“顺着我的来路往回走吧,去寻找我最初诞生的地点在那里,你的愿望会得到实现。”

但那时的易逢初从未承诺过,这个愿望会以怎样的形式实现。

他不喜欢被人这样逼迫威胁,更不会轻易赐予疯狂残暴者永生。……

营地中心,几人堆起从附近捡拾的枯树枝,点燃火堆,在火上架起了便携锅具。

欧洛丝坐在火堆旁,有意控制了周围的气流,让火焰稳定地跃动着。

张铭此刻摘下了防风镜和厚手套,惬意地感慨:“烤上火,果然就暖和多了!”

“水差不多快煮开了吧,我们等会儿先喝一点热水,然后可以再煮一锅泡面,就着面包、饼干和火腿肠一起吃……”

说着,张铭期待地搓搓手,上前掀开锅盖。

一瞬间,他脸上热切的神色凝固了,难以言喻的惊骇在他眼中蔓延开腾腾热气从锅盖下翻涌而出,透过浓浓的乳白水雾,可以看见有无数气泡正在锅里窜动、翻腾,带着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物体,晃晃悠悠地浮上水面。

那球状物有着一层青胡茬似的、粗短的黑色毛发,毛发下隐约可见带着毛孔的通红皮肉,还有皮下凸起的经脉。

几缕殷红从皮肉中冒出来,接着就像是一点红墨水滴进了水池里,丝丝缕缕消散在滚烫的水里。

若非是氤氲的热气仍带着血腥气,扑向鼻尖时,那股混合着肉香的腥味更是萦绕不散,张铭几乎要以为这是他累到极点产生的幻觉。

热水翻涌,带动那球状物体摇摇晃晃地翻过面,露出一张他很熟悉的脸。

这是……这是一颗煮在热水里的人头!!

还是他失踪多年的亲生父亲的头颅!

张铭顿时面色煞白,手一抖,锅盖便重新盖回锅上。

他吓得在雪地里翻滚两圈,连滚带爬地想要远离那口煮着人头的锅,口中爆发出凄厉惊惧的喊叫……

??[96]命运轻掷骰子(10):登山探索的第一夜就减员,这不太好吧?

“啊人头!!”

凄厉的惨叫在风雪中回荡,瞬间吸引来其余人的注意。

正在整理装备的莱娜和陈晖连忙跑出来查看,连独自待在帐篷里的易逢初都探出头,用探究的目光看过来。

只见张铭浑身瘫软地倒在雪地里,四肢还在不断原地挥舞,动作间胡乱扬起细雪,看着像是在积雪中仰泳,也像是突发恶疾。

学者快步上前,双手扶住张铭的肩膀,严肃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有、有人头……”

张铭急促地喘息着,呼出的热气在他脸前凝为一股股白雾,但他的脸色竟显得比这白雾更惨白几分,冷汗黏糊糊地附着在脸庞上,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刚刚从冰潭里捞出来。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指向火堆上的锅,声音尖锐地喊叫:

“锅里煮着人头!是我父亲的头!”张父的头?

可是这锅才架起来没多久,而张父本人都已经失踪十多年了……

怎么可能只过了这短短十几分钟,张父的脑袋就凭空出现在锅炉里?

学者下意识皱眉,将目光投向欧洛丝。

她刚刚一直坐在火堆旁,如果这里发生什么异常,应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才对。

欧洛丝满脸莫名,她摇着头摊开双手,竭力证明自己的无辜,“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刚刚我只看到他把水倒进空锅里,然后放到火上加热,期间没有任何人、或其它什么生物靠近那口锅。等过了一会儿,他去掀开锅盖看看水煮得怎么样了,突然就开始叫起来……”

学者追问:“他揭开盖子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锅里的情景?”

“当时升起的热气有点遮挡视线,但我还是可以确定,”欧洛丝顿了顿,加重语气,“锅里只有清水,其它什么都没有。”

“你没看到吗?”张铭瞧着都快吓疯了,伸出手指在空中疯狂比划,“锅里明明就有一颗人头!它还翻了一个面,和我对视了!”

“它的眼睛被煮得很烂……一颗眼球皱巴巴地萎缩着,缠着几根血丝,还有一颗眼球已经滑出眼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