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失重冬 许之沈泊原 2084 字 7个月前

许之??送完他们,站在路口迟迟没走,丁其站在旁边沉默着抽完了一支又一支烟。

深夜的风冷得有些刺骨,许之??感觉自己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静,他看着丁其眼角比同龄人更多的皱纹和褶皱的沧桑,觉得突然特别心疼。

丁其弯着背吐出口烟,手里拎着他们留下的那瓶没开的茅台,那是邹昊硬塞给他的,说谢谢他多年来的照顾。

许之??扣紧了衣服,低声说:“丁哥,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给你喊车。”

“不用,我回酒吧睡。”丁其摇摇头,抽了口烟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搞摇滚玩乐队就是这样,别人觉得这圈子肮脏激烈也没错,但它就是太鲜活,鲜活得让人觉得残忍。生活啊,没人能逃开,慢慢地很多东西就被磨掉了。”

许之??顿住,听丁其继续说:“小许,我刚让你不要劝不要挽留,你能懂我意思吧?”

许之??思考良久,无力地摇了摇头。

他的生活是一帮二十出头的人热情澎湃追寻自己的梦想,高考也好升学也好,每个人都斗志昂扬。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想要的路上坚持走了这么久,最后结果却选择放弃。

“我还是觉得不能那么轻易放弃,应该……再坚持下去,那是昊哥的梦想,是我们的梦想。”许之??说。

“梦想对很多人来说,到最后都不值一提。你劝邹昊,只会像提醒他一样,他在放弃自己的梦想,清醒无奈的感觉,这样只会更难过。”丁其耐心地说着,“你学钢琴多少年了?”

“十八年。”许之??下意识回答。

“那你总知道,坚持是件很难的事情吧?”丁其说。

许之??怔愣片刻,他下意识回想起的日子,大部分场景都是在练琴,对着黑白键一遍又一遍按下再重复。

他好像正因为经历过这样漫长的坚持,才更明白坚持有多难。

“嗯。”许之??低低地应了一声。

丁其笑了笑:“小许,圈子里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像你这样的学院派的,你还年轻嘛,我觉得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许之??猛得转头看着丁其,丁其还在说:“院校填报还没截止吧,我看过好像是到月底的,你……”

“我不出国,”许之??打断,“我要乐队。”

他说完觉得自己舌头都有点泛麻,但他庆幸这次自己终于听懂了丁其的言外之意,这次终于明白丁其在提醒什么。

“我要乐队。”许之??又重复了一遍,“丁哥,我……不会放弃的。”

丁其夹着烟愣住,许久才点了点头。身旁的少年瘦削,却似乎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定要倔强。

他看着许之??乘车离开,直到消失在夜色,才掐灭了手里的烟。

-

客厅的时钟滴答滴答走动,沈泊原看书看得专注,直到感觉眼睛泛酸,才把书页折了一个角后盖上。

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他松了松僵硬的肩膀,想起这期间似乎一直没有听见外面传来任何动静。

小区隔音不好,往常的开门声或是钢琴声稍微注意就能听到。

可能是一个人过得日子太久,孤独感会在某个时刻无孔不入,沈泊原觉得今天好像格外安静,像闷在深水里一样沉寂。

准备进卧室的时候他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扔在角落的垃圾袋今天格外显眼。

沈泊原只穿了条长袖,刚开门立刻被凉意裹挟。

他提着垃圾袋走到一楼楼梯拐角,借着外面昏暗的路灯光线,他注意到一个坐在台阶上的身影,脚步猛得顿住。

而心中一直飘忽着的思绪好像也在此刻得到了落地。

那个身影弓着背,头埋在膝盖间,缩成一团窝在角落,在黑暗里透着太多隐秘的情绪。

沈泊原提着垃圾袋转身回了二楼,想当作刚刚无事发生,可是他攥着钥匙迟虑了。

静如死水的黑暗里,他听着心脏细微的跳动,叹了口气。

“你……又忘带钥匙了?”沈泊原停在那个背影后面的台阶,俯视着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选了一个听起来委婉的问法。

那个身影没有动。

刚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对生活环境不太熟悉很正常,沈泊原放轻了声音解释,“忘带钥匙也不是什么大事嘛,没关系??????”

话没说完,沈泊原看见那个身影终于转过身仰起头。

借着前面昏暗的光线,他看见许之??眼下的那颗痣在不安分地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会被什么浸没,而他也差点无法阻挡那浓烈的情绪把自己吞没。

但这时,沈泊原才看清许之??手里居然捏着一支冰棍,半截已经被吃掉,根部已经微微有些融化。

“你这个天吃冰棍?!”沈泊原简直不可思议。而许之??接着如梦初醒般地看着冰棍,又咬了一口。

冰咬碎在齿间,沈泊原听见声音后觉得自己耳朵和牙齿都泛酸。

他弯腰夺走冰棍,塞进手里的垃圾袋,直接一步跨到平地,走到前面扔进垃圾桶。

转过身走回来的时候,许之??抱着膝盖,下巴垫在上面朝他看着,神情似乎恢复了很多。

“你还真的是很叛逆。”沈泊原回看着他评价道。

“就是突然想吃了。”许之??没有回应他,仰着头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这个点还出来扔垃圾啊。”

沈泊原觉得这样看人自己脖子都觉得累,心想自己来都来了,于是干脆在台阶上坐下,“扔垃圾规定时间吗?我有洁癖。”

许之??朝着沈泊原刚踩过又坐下的地方盯了一会儿,缓慢地嗯了一声。

沈泊原手撑在后面那层台阶,朝他凑近了一些,“你身上酒味好重啊,哪儿叛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