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立刻恭敬道:“老奴是担心魔修给咱们设了一个局, 表面上是来与我们谈合作的, 实际却是想侵蚀我们宇文家。您也知道, 魔修便是不到元婴修为也可使魂魄离体, 强行占有他人的躯壳。老奴是怕……”
说到这里,老仆就不再说下去了。
他见宇文铭嘴角勾起,眼中透出种充满邪念的光彩来。
“那不是更好吗?假如魔修真想对我们宇文家做些什么, 我们就有借口把他们全杀了,然后不花一分地把灵石矿拿到手了。”
老仆一凛, 两股颤颤。
他感觉自己方才所说的话, 无意中打开了一扇通往黑暗深渊的大门。
宇文铭不是想等着魔修们对宇文家“做什么”,他是要魔修们一定去对宇文家“做什么”死人可不会说话。只要宇文铭带人杀了这些魔修, 让这些魔修神形俱灭,那还有谁能跳出来说这些魔修是清白的,他们没有对宇文家做坏事呢?
灵石矿只是其一。
如果魔修们在对宇文家“做些什么”时,杀掉了宇文家的家主呢?
大公子宇文敬人在碧风国, 而这里是玄水国。哪怕大公子有修出祖宗原型的本事,他也不可能在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回。别提消息从玄水国传到碧风国, 还需要相当的时间。
为了不让杀父的贼人逃走,届时铭公子完全可以代替远在他国的长兄登高一呼。等鞭长莫及的大公子赶回,铭公子恐怕也该收的收、该杀的杀, 坐稳了这家主之位了。
老仆没有劝阻他看着长大的铭公子。
不是他不想, 是他不敢。
他很清楚, 一旦自己张了这个口,他就会是铭公子用来立威的那只鸡。
双手拢入袖中,老仆抬手向着宇文铭行礼。
“公子……英明。”
……
被人跟踪了一路的鬼师跃上山崖,随后在月光下崩解了。
对,没错,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是他整个人真的如同沙石泥土所做的泥俑,就那样土崩瓦解了。
“可恶!又被这妖修识破了吗!?”
跟踪鬼师的修士恼怒地从山崖后头的山林里走了出来,一脚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明明他一从铭公子的屋子里头出来,我们就跟上他了,他根本没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过,他是怎么和替身交换的?”
宇文铭大事小事都爱和鬼师商量,这不仅让侍-候他多时的老仆感到担忧,也让他的手下们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老仆稍微在这些人面前说上几句他的担忧,自然有人自告奋勇地要去“查清”鬼师的底细。可就像方才那样,鬼神总能有一百种方法发现他们的跟踪,他也总能在发现自己被跟踪后从跟踪他的人面前玩消失。
碧风国·清风城
本该只是个自动应答人偶的宇文敬忽然摇晃两下,跟着如梦初醒般重新掀开眼皮。
“回来了?”
正用玉简做着什么的叶棠只瞥了宇文敬一眼,就又去做她的事了。
“对不住,因为被人跟得太紧,没找到机会甩掉他们,我不得不毁了那个身体。”
“没关系。”
叶棠随意地挥了挥手。
瞧见叶棠这浑不在意的模样,宇文敬却是更不好意思了。
被叶棠移植了媚姨的道骨之后,他与叶棠身上属于媚姨的那一部分就建立了一种奇特的联系。这种联系可以帮他轻松地定位到叶棠的所在,所以他出现在了寿岭银家的地盘上,找到了叶棠。
在带着叶棠回到宇文家之前,宇文敬就知道了宇文英答应江后,让他去碧风国替三弟向帝姬求亲的事。他原本的计划是带着叶棠去碧风国,让叶棠做个他的傀儡,用来当他的替身。他则是偷偷潜伏回家,去动手完成自己的复仇。
“你的计划有破绽。”
“首先,你要怎么掩饰你身上的龙气?其次,你要怎么收起你身后的龙尾?”
龙气的事宇文敬想过,他希望叶棠能分给他一些来自藏龙岗的天材地宝,以阴气和尸气遮盖掉龙气。但尾巴……
“尸龙不是活着的东西,所以它身上的阴气和尸气能够盖过龙气。可你是个活人。”
“我知道你在练习用幻术藏起尾巴,也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可你能保证你在心绪难平的时候,你的尾巴不会突然跑出来么?”
叶棠尊重宇文敬的努力,但她既然有更好的替代方案,又何必对不是敌人的宇文敬藏着掖着呢?
“我给你做个临时的躯壳吧。你把意识放进临时的躯壳里就行。”
宇文敬下意识地想说:“不。”
不是他不信任叶棠的能力,也不是他怕叶棠用他的肉身做些什么,他只是不想让叶棠为他破费倘若躯壳这么容易做,修真者们干嘛不都给自己准备一具资质更好的身体?想要做出可以让人的神魂寄宿其上的躯壳,那可是需要投入大量的天材地宝,甚至是用上至尊法器的。
但在宇文敬拒绝以前,叶棠就打了个响指。
摇曳的灯火里,无数个活人般的傀儡一个个现身。它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俊美,有的丑陋,有的可笑,有的普通,也有的畸怪。
看着这一张张有的融入人群你就想不起它长什么模样、有的丑怪惊悚到让人一看就几天吃不下饭的脸,宇文敬回头道:“这也是你的‘金手指’?”
他已然明白,叶棠用来制造他临时躯壳的术法,只怕与一般制造肉身的术法有本质上的区别。
叶棠想了想:“也算是吧。”
也算是?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宇文敬不明所以。不过他没有追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