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手肘搭在?膝盖上,双手撑着下巴,许久都没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时纾奇怪地问她。

“时纾,我?羡慕过你很多次。”沈檀抬眸看她,哪怕是?凌晨三?点的?夜晚,时纾站在?身边,周身都会镀上一层浅淡的?银色的?光芒。

“如果我?像你那样说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怎么考虑后果,我?现在?不会被小姨允许进?入公司工作。她只会觉得我?没用,真正有能力的?人会被她亲手提拔上来。”她叹口气,“沈家的?企业,里面有很多骨干不姓沈,但她们?却对小姨非常信任,因?为她们?之间看重能力,不看感情。”

“唯独你,无论做了什么错事,哪怕在?我?的?眼里看来,每一件都是?该被撵出去的?大事儿?,都只会让小姨更加宠爱你。”沈檀不想直说‘爱情’二字,但沈清岚的?确将不可多得的?感情全?都付诸在?了时纾一人身上,“我?是?真的?羡慕你,而且我?是?把你当朋友,才会跟你说这些的?。”

以前的?她也觉得同为沈家人,好歹留着一样的?血,但从姨母重病之后,她心里拧着的?关于亲情的?那股绳就越来越细了。

姨母去世之后,她心中的?那根弦便?彻底断了。

她大概是?被沈清岚传染了,在?沈清岚身边生活久的?人,都会变得冷血淡漠。

只有时纾,被沈清岚养得格外天真无邪。

什么福气都享过的?人,也还是?会为单薄的?感情而动容。

就像那颗廉价的?塑料做的?圣诞树。

那枚掉下来的?蝴蝶结,沈檀捣鼓了好久还是?没能复原,她坐在?台阶上,看见时纾回了房子?里,拿了胶水出来,将它粘得格外完美漂亮。

她羡慕时纾,同时也做不到像时纾那样坦然?,那样待人真诚。

听了沈檀的?话,时纾陷入沉默里。

她没有再说话,不远处的?天空中已经掀起了鱼肚白。

许久之后,时纾才开口道,“沈檀,我?们?走吧,回家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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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纾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去巴哈马的?私人飞机上,是?沈檀陪着她的?。

现在?安然?无事从澳大利亚回国的?私人飞机上,陪着她的?还是?沈檀。

但沈檀带着眼罩闭目养神,时纾知道她凌晨来的?澳大利亚,一定没休息好,便?没有跟她说话打扰她,反而始终低声嘱咐着身边的?凌听,跟她说了很多注意?事项。

凌听很乖很听话,对时纾的?话一直点头,偶尔小心翼翼地反问,时纾便?耐心地给她解释。

“有一种回到八九年前,亲眼看着小姨把你从查封的?别墅里带回家的?感觉。”沈檀倏地拿下眼罩,有意?地在?两人身上打量。

“你别瞎说……”时纾拦住她。

“不像吗?那时候你的?个子?也是?这样小小的?。”沈檀露出笑容,“你就不怕日后产生点儿?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吗?”

“听听能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她已经成年了。”时纾在?两人面前严肃地开口。

目的?是?为了要沈檀不要开玩笑,也是?为了杜绝后半句话的?可能性。

雪中送碳只是?因?为情谊而已,多余的?感情是?最没必要的?。

沈檀扯扯嘴角,“是?吗?我?还以为她只有十来岁。”

“我?昨天跟你说过的?。”

沈檀打了个哈欠,语气悠扬,“听得不太仔细,抱歉啊。”

下了飞机之后,沈檀就率先离开了,时纾没有急着回玉湖公馆,反而去了附近的?一处别墅将凌听安置好。

她这一路上,对凌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怕’。

曾几何时,她常被沈清岚这样安慰,如今也可以做到成为一个大人一样安慰别人。

这里伺候的?人都是?沈清岚安排来的?,有几个时纾还见过,她们?见了时纾,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时纾并没有客气,客套了几句之后就要她们?好好照顾凌听。

她找了专业的?老师负责凌听的?学业,在?家好好学习半年,成效不错的?话,在?明年秋季新学期开始,她会让凌听参加一场考试,通过她自己的?努力入校读书。

将凌听的?一切安排好之后,她才回了玉湖公馆。

玉湖公馆的?一切都没有变,唯独后花园那里,种满了鲜艳的?百合花。

不只有她喜欢的?白色,常见的?六种颜色也都遍地都是?。

时纾闭上眼睛轻嗅,鼻尖萦绕着百合花的?香气,顿时身心舒畅。

身后突然?被人拥抱住,她转头去看,看见了几天未见的?沈清岚。

沈清岚垂眸吻她额头,舌尖舔舐她脖颈白皙的?肌肤,并不问她是?否喜欢现在?的?玉湖公馆。

时纾的?喜欢和厌恶从来不会隐瞒,她若是?喜欢,看表现就能够看出来。

“别……”时纾并不抗拒女?人的?亲吻,但做不到在?漫野的?百合花中旁若无人的?亲密。

“这里又没有旁人。”沈清岚轻笑着,不再吻她,轻轻环绕着她,将她簇拥在?怀,安静地欣赏面前的?花景。

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但时纾总觉得,她似乎忘了些事情没做。

可澳大利亚那边的?朋友都已经做了告别,教授她也提前去拜访过了,学校那边也申请了提前结束课程。

时纾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没做的?事情。

她转头,正面朝向女?人,主动搂过她的?腰。

几天没见,沈清岚忙着老宅那边姨母去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