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萎靡的老太太露出欣慰的笑容，苍老的手拉住了何钰的手腕，笑道：“对啊，男子汉大丈夫成亲了，就要以家庭为重，你这样做是对的。”

“可是”何钰眼眶隐隐泛红：“奶奶，你真的不能偶尔跑回来看看我吗？我会很向你很想你的，我舍不得你。”

老太太于心不忍直接说“她死了，怎么可能回得来”，颤巍巍的手指攀上了何钰泛红的眼眶，轻声道：“奶奶会托梦回来看你的。”

“那说好了。奶奶一定不要忘了托梦给我。”

老太太点头：“好，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

老太太平稳了一下情绪，过了一会儿，又道：“我去天上找大龙，去见爷爷，突然消失了，会被人怀疑的，所以奶奶会装作睡着，到时候，别人误以为我死了，小钰可千万不要声张，否则的话，奶奶就见不到爷爷了，奶奶真的很想他。”

何钰猛地点头。

佟以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眶有些发酸，他不知道亲情可以多感人，但这祖孙两人的这一系列互动，确实让他动容。

老太太对佟以年招了招手：“多米，你站过来一点。”

佟以年朝着老太太走了过去。

老太太将佟以年的手搭在了何钰的手背上，看着他，眸底都是隐忍的情绪，颇有些临终托孤的意思：“多米啊，这两个月我一直有暗中观察你，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小钰这孩子……和普通人不大一样，拜托你能代替我好好照顾他，来世就算当牛做马”

佟以年连忙打断老太太的话，道：“奶奶，我知道他和普通人有些不同，但我也知道他对谁好会比普通人更纯粹，我很喜欢他，我既然已经和何钰成亲，他就是我的家人，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老太太露出欣慰的笑意，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和一张地图递给佟以年，道：“何钰的父亲不喜欢何钰这孩子，一直想着在和别的女人重新生一个孩子继承家业，何钰和你一个脑子不是很聪明，一个身体不是很好，自食其力恐怕会有困难，这里面的钱是我一辈子的积蓄，足够你们两个一辈子荣华富贵。”

“……谢谢奶奶。”这是老太太对何钰的一片心意，佟以年不得不收。

交代完所有的后事，老太太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她的目光落在佟以年和何钰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上，满脸欣慰。

老太太又强打精神陪着何钰说了一会儿话。

到了晚上临睡觉的时候，看着老太太实在困倦，何钰才拉着佟以年离开了老太太的房间，防止打扰她晚上休息。

大概是所有放心不下的人和事都交代完了，老太太再也不需要强打精神，在当天深夜，她躺在床上，便没了呼吸，撒手人寰。

第二天清晨，雄鸡还没有打鸣，何府内传来了一片哭泣哀嚎之声。

正在睡眠状态的佟以年都被这哭泣哀嚎之声吵醒。

“怎么这么吵？”佟以年从床上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清了窗外丫鬟们哭泣的声音。

“老太太没了。”

“老太太仙逝了。”

“快、快通知老爷，老太太，老太太，昨天没了。”

……

睡眼惺忪的佟以年一下子睡意全无，他连忙将还在睡觉的何钰摇醒。

何钰疑惑地看着他。

“快穿衣服。”佟以年道：“奶奶、奶奶离开了，需要咱们去送送她，否则她会伤心的。”

一听这话，何钰衣服穿的比佟以年还快。

老太太的葬礼办得很隆重。

老太太在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在当地人脉颇广，何家现在生意发达，和商场上的很多大户小户依旧往来密切，听说老太太没了，来何家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何钰作为老太太唯一的孙子，自然要出席她的葬礼。

何家从何老爷到丫鬟、家丁全都知道何钰和老太太感情有多好，也知道何钰的脑子不大够用，生怕在老太太葬礼的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让外人看了笑话。

何老爷甚至派两个家丁专门盯着何钰，吩咐家丁，只要何钰一闹，就敲晕他，将他锁回房间里，不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然而，何钰的表现出乎意料的“乖巧”。

虽然何钰没有像正常子孙辈一样接待往来吊唁的嘉宾，但也没有闹脾气，他就红着眼眶，站在老太太的棺木前，沉默地看着棺木。

佟以年紧紧地抓着何钰的手，想要安抚何钰离别悲伤情绪。

好在整个葬礼，何钰都很安静。

直到老太太下葬那一刻，何钰挤出一个笑来，转过头对佟以年道：“奶奶走了，去天上找大龙玩了，爷爷会在天上接她，她很想爷爷，现在见到爷爷应该会很高兴吧，我也替奶奶高兴。”

闻言，佟以年鼻头发酸，见何钰虽然笑的苦涩，但还是笑的，明白老太太的苦心到底没有白费。

这或许就是老太太临死之前谋划了那么久，希望看到的画面。

……

佟以年和何钰并肩往回走。

佟以年见何钰心情低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何钰，以后由我陪着你，就像奶奶做到的一样对你好。”

何钰点了点头。

……

毕竟在何钰的认知里，奶奶是上天找她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了，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所以在老太太下葬几天之后，除了很想奶奶，何钰心情便逐渐好转起来。

知道何钰是个傻子，何老爷也不会把府里或者生意上的事情交给何钰去办，但在生活吃穿用度上也不会亏待自己这唯一的一个儿子，只不过因为对自己这儿子不抱希望，所以也不怎么理他就是了。

老太太下葬之后，佟以年甚至一次都没再见过何老爷。

住在何府大院里，何钰的日常便是和佟以年两个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