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抬眼看了院门一眼,见夏恒已经走远了,方道:“掌门真人说,您如此厚待夏恒,是怕自己飞升上界之后,太玄门中无人照拂于我。”
也不知为什么,她忽然间觉得,对自己的这位师尊,她应该更信任和亲近一些。
君羽眼中闪过些冷色,说道:“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江蓠笑了笑,说道:“师尊,您和掌门真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弟子?”她总觉得,凤梓暄和君羽之间的关系,很不对劲。
君羽低头,神色淡淡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江蓠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有种感觉而已。当初,掌门真人假托您的名义,将九霄剑典传授于弟子,而您见到弟子后,却没有反对,反而将错就错了,默认了下来。
修习了归真剑道的剑客,不应该如此顺从别人的安排,连一丝异议都没有,不是吗?”
君羽连一丝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就顺理成章地认下了她这个弟子,还倾心教导于她,如此看来,君羽这个剑修。似乎太好说话,太好摆布了。
君羽有点儿压抑,摇了摇头,说道:“你的确有这样的资质,悟性也不错。再说了,当初的事情,错不在你,为师没有必要因此错失一个衣钵传人。”
顿了顿,又说道:“不错,掌门真人竟是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你了,倒是有点儿出乎为师的预料。”
江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师尊并不喜欢掌门真人,是吗?”从君羽的行事风格上,她看得出来,凤梓暄并不和君羽的胃口。
想来也是,上一任掌门飞升之后,凤梓暄这个新掌门在门派中的地位并不稳固。这时候,一位元婴期真君的支持,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
可是,太玄门的三位元婴期真君,赵东来走上了和天枢峰对着干的道路,韩少初成天闭关,?出关了,也从来不插手门派中的事情,君羽则干脆离开门派外出云游了。
如果君羽看好这位新的掌门,肯定会留下来帮衬几年。不管怎么看,君羽那般行为,都有几分“眼不见,心不烦”的味道。
江蓠甚至以为,凤梓暄收下江蓠,并将她打包送到九霄峰,就存了笼络君羽的意思。
听了江蓠的话,君羽却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方才说道:“的确有点儿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太让人不放心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也未必是坏事。但他带回了你,为师很感激。”
江蓠心里头一暖,说道:“师尊体谅,弟子感激不尽。不过,掌门真人所给予江蓠的恩惠,江蓠会自己去还。”
君羽却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了,江蓠能用什么来还凤梓暄的恩惠呢?不外乎是忠心效命罢了。
他放出了自己的飞行灵器,那是一座恢弘的小型宫殿,全部用晶莹剔透的紫晶修筑而成。紫晶石宫殿升上了半空,在半空中变大,化作了一座恢弘的云宫。
君羽一手提着江蓠,身形一闪,便以类似于瞬移的神通上了云宫。
两人出现在云宫的正殿,君羽一边控制着云宫向前飞行,一边在紫晶石椅子上落座,对小徒儿道:“小蓠,和我说一说,你和掌门真人之间的事情吧!”
江蓠一怔,问道:“师尊,您为什么忽然想听这些?”
君羽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说道:“我是你的师尊,想知道你的过去,有什么奇怪的吗?我想,这些事情,你应该也没有和江家人说过吧?”
他看得出来,江蓠的性情,相当冷清,等闲不会将信任这种东西轻易赋予。此外,凤梓暄之于她,有点儿不寻常。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情不好
江蓠有点儿犹豫,她不喜欢分享过去,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过去就会攻击你的有力武器。
可是,现在的这个人,是她的师尊啊!在修仙界,师尊是比父母兄弟还要重要的存在,关系到一个人在修仙界的生死。
看着君羽那含着期待、耐心、还有一点儿小心翼翼的目光,她终于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还得从邙山村说起……”
话匣子就此打开,不知不觉间,便将一切从头道来。
从发生在邙山村的第一次相救,到后来对方留下的碧玉镯救了她两次性命,再到进入太玄门中,凤梓暄在她身上用的一切心思。
君羽耐心听着,眼中疑似流露出些许心疼和愧疚来。
最后,江蓠说道:“平心而论,没有凤梓暄,便没有今日的江蓠。这一切之于掌门真人,或许是举手之劳,是别有用心;但之于江蓠,却是再造之恩。”
不管这些事实之下,究竟还藏了什么,但谁也无法否认,在某种程度上,凤梓暄成就了今日的江蓠。
君羽的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对他,真的只有感激之情吗?为师总觉得,怕是不只如此。”
在他看来,江蓠并不是个多情的人。就算是在江家父母,谢家亲族身上,虽然用了点儿真心,却也没到一存共存,难舍难分的地步。
且不说天性凉薄与否,人的感情,到底都是相处出来的,在修仙路上,江家父母给过她的帮助不算多,倒是她自己,反而用自己的手段,帮助了江家父母良多。
谢家人和她的关系,只能说不远不近,她来太玄门前,因为资质不显,不怎么受重视,她来到太玄门之后,谢家就算是想重视,也无从重视起来了。
这般推理下去,君羽得到了一个有点儿心惊的答案,仿佛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她就一直在试图与所有有恩于她的人,清算过去的恩情。
换言之,现在,她似乎不欠任何人,除了凤梓暄。就是对他这个师尊,前头也有扶桑果,还有心头血的救命之恩可以做抵偿。
听到君羽的问话,江蓠又迟疑了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除了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情吧。”
不管怎么说,她所见过的修士中,凤梓暄是最能猜到她心中所想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
君羽心中一沉,看着态度,就知道凤梓暄在江蓠心中,分量绝对比看起来要重,而且要重得多,问道:“还有呢?你……可是心仪于他?”
江蓠笑了笑,然笑意中染上了些许苦涩,说道:“也许吧,但弟子明白,这事儿不会有将来。对于弟子来说,还是剑道更重要。”
“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情不会有将来呢?”君羽看着江蓠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嫡传弟子,是九霄峰日后的峰主,身负修真界最顶尖的资质,传承了苍冥大陆上最玄奥的剑法。这个修真界里,没有哪一个人,是你配不上的。只要你想,只要你喜欢,哪怕哪个人是凤梓暄。”
江蓠心中一暖,却还是摇了摇头,坚定道:“师尊,您的好意,弟子谨记在心。可是,在弟子心里头,没有什么比剑道更重要,也没有哪一个人,比手中剑更可靠。”
一边承认自己的心动,一边又坚持认为,这份情不会有结果,于此同时呢,还坚持“人生之中,剑道最重”的原则。
若是让外人来看,大概会觉得,江蓠所谓的所谓心动,太浅薄,也太草率。但君羽只觉得,自家弟子还小,不知情之一字深浅,仍单纯而天真地认为,自己能始终如此清醒。
当然,还有凤梓暄,他敢肯定,这位表明正经的天玄门宗主,一定早就存心诱拐过自家徒弟了。
心里头转过千般念头,他面上却不显,点了点头,说道:“你既然如此想,也是一件好事。不过,你的剑道不是绝情道,多经历一些红尘风波,对心境的修炼,也有一定的好处。”
江蓠淡淡一笑,诚心诚意地说道:“如此,弟子多谢师尊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