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滚滚黄泉之水倒悬而起,化作一条长龙,舍了程芳菲等人,猛地向着江蓠攻去。而那些红色的彼岸花则飞了起来,艳红色的花瓣拼缀成一条血色长绫,如灵蛇出水般,向着程芳菲攻去!
江蓠再次洒出一把剑意符,祭出天雷剑,长剑自下而上撩起,一剑直指长龙逆鳞。
一剑落,九天霹雳当空落。
紫色的火花从龙首上炸裂开来,黄泉长龙的身子一个翻转,一声凄然长吟传遍了木楼上上下下。
“不对,是寂灭剑意?君羽这个该死的剑疯子,几时有了嫡传弟子?”
罗天佑的脸色再度难看了起来,情知不能恋战,恨恨骂了一句,取出一张传送玉符来,猛地捏碎,转瞬消失在原地。
江蓠收了剑,程芳菲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颓然坐在了地上。张问水的真火被罗天佑的彼岸花吞了,这会儿也是面如金纸。但是,他顾不上疗伤,反而盯着江蓠逼问道:“君羽的嫡传弟子,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江蓠,君羽道君还有第二个嫡传弟子不成?”
江蓠转过了脸去,淡淡说道:“你只需知道,我也是太玄门弟子,不会害你就是了!你们在这里疗伤,我和师姐出去看看。如今时候不早了,我们需得想个办法出去!”
张问水却没来由愤怒了起来,质问道:“你果然是江蓠!依着江蓠的年纪,应该就如你这般大才是。不对,你既然是江蓠,为什么不以真面目见我?枉我那小师弟日日念着你,你对他视而不见不说,就连当着他的面的时候,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江蓠,你对得起他吗?”
“张师兄,这是我或者子俊表兄的事情,与你无关!”江蓠面上一冷,淡淡说道:“你是谢子俊的师兄,却不是我的师兄,没资格在我的私事上说三道四。再说了,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暴露身份吗?每次欢乐谷试炼,陨落在谷中的太玄门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看不是看在谢子俊的面子上,我至于三番两次的出手救你吗?我想,比起追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你还是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别再连累得我出手相救才是!”
她觉得,自己对张问水已经够忍让客气了,怎么到头来,他还能以这样一幅“她对不住他”的口吻说话呢?明明,他欠了她这么多次救命之恩呢,不是吗?
“你……真是……真是不可理喻!”张问水听了这句话,心里头的怒火不降反升,恨恨别过头去,猛地坐到地上,竟是连吐血的程芳菲都忘了关心,服下一粒疗伤丹药,自顾自闭上眼睛,调息疗伤。
江蓠却觉得,张问水才是不可理喻呢!她摇了摇头,随着萧静姝走出房间,到底也没有走远,就站在了门廊上,等着那二人疗伤。
说实话,把张问水和程芳菲单独放在一起,她还真信不过程芳菲的人品。
“谢子俊,这下子,你欠我的人情可是又多了一笔!”江蓠在心中暗暗想。
等离了欢乐谷,有机会见到谢子俊的时候,她一定得把这件事告诉他。
第一百零八章 铜人指路
稍顷,萧静姝打破了沉默,问道:“师妹,你和张问水是如何进入这个地方的?”
“大概可以算是按照程芳菲的地图,一步步走进来的!”江蓠说道:“我们出现在了碑林中,通过碑林的机关后,走进了一个传送门。然后,就直接被传送进来了!师姐,你呢?”
“我是随着罗天佑和程芳菲走进来的,他的地图没错,我们按照地图上标注,走进了一个传送门,再之后,就被传送到了这里。还没进入藏书楼呢,就先看到了你和张问水。”萧静姝说道。
“如此说来,若是想离开这里的话,只怕还得找传送阵了!”江蓠沉吟道:“来时的传送阵应该是单向,而离开时的传送阵,却不知在什么地方!”
“你的卜算之术,在这里能用吗?”萧静姝说道。
“恐怕不能!先前,我曾经尝试用这种手段寻找你的下落,但没有成功。这片天地间像是存在一种神秘力量,使得一切窥测和探查之术悉数失效。就连神识,也没了用武之地。”江蓠说道。
“这片地方很大!”萧静姝抬眸看向前方的药田,幽幽说道。
“嗯,的确很大!”江蓠点了点头,又抬起头,看向墨沉沉的,不知高有几许的穹顶。
无边的静默蔓延开来,仿佛无边的荒芜。这是个被遗忘的世界:月光忘记了它,星光也忘记,唯一陪着它的,只有摇曳了一万年,也许还将再摇曳一万年的长明烛辉光。
烛光影影绰绰,拉出的瘦长影子一重叠着一重。
穹顶之下的世界一片朦胧,江蓠极目远眺,只能看到远处隐在雾气里的药田,还有药田中纵横交错的小道。
出路在哪里?
地图的东南方吗?
江蓠还记得,在来这里之前,她查看过秋心湖周围的地形,结果发现,只有东南角一个方向,非常方便修士直接进入。而东北、西北和西南三个方向上,要么长满了毒树丛,要么被有毒妖兽霸占了去,可谓是步步危机。
所以,那时候,她猜测,东南方向可能布置着白云山庄的圈套。那些被引来的修士,就是被诱进了秘府的东南方,又在那个方位上,稀里糊涂地成了白云山庄的傀儡。
这时候,门廊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张问水在前,程芳菲在后,两人相继走出房间。
程芳菲的气色好了一些,但行走之间,身姿柔弱入骨,仿佛一碰就碎的精美瓷器一般。
张问水一张脸仍旧是黑的,他看到江蓠的时候,故意别过了脸去,做出生气恼怒的样子来。
江蓠也注意到了张问水的不满,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懒得上前解释,淡淡瞧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看向走在后面的程芳菲。
张问水见此,那强装出来的怒气,倏地就变成了真正的愤怒。偏偏他心里又很清楚,自己本没有理由如此生气。甚至,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这怒火所针对的人,究竟是她江蓠,还是他自己。这怒火发泄无门之下,张问水恨恨一拂袖,灵力化作劲风,把身边的一堵木墙击成了一堆碎木头。
木楼摇晃了一下,而后,江蓠只觉得脚下一颤,争座小楼都开始摇晃。
几人忙退到一边去,就见那木楼晃了几次之后,整个的从上面开始塌陷下来,发出一阵刺耳的“咔嚓咔嚓”声,
眼看着这座木楼变成一堆碎木头,另外两座木楼也开始塌陷。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几人面前就多了整整三堆碎木片。
然后,那碎木片又动了。仿佛正有一个体型庞大的怪物,正从木头下面钻出来。
江蓠等人心神一凛,各自取出法器,凝神戒备。
“我,我没想到会这样!谁知道这木楼如此粗制滥造,轻轻一碰就碎成渣渣了呢?”张问水有点儿心虚地说道。
“甭管什么材质的木楼,原封不动地躺上一千年之后,质量都会大打折扣!”程芳菲忍不住说道。
她这话一落,就见一个庞然大物从木头地下爬了出来,在众人面前现出全貌。
那是一个巨型机关铜人,高三丈,一条小腿的块头就抵得上一个成年男子了。它脚踩着碎木头,将木头踩得噼里啪啦作响,手里挥舞着两个链子锤,向着江蓠等人走来。
众人各自退开一步,凝神戒备。
但铜人并未对江蓠等人出手,仿佛没有看到这几个人影一般,连调转方向都不曾,便一步接着一步,慢吞吞向着药田走去。
难道它方才并不是要袭击江蓠等人,仅仅是江蓠等人碍了它的路?
机关铜人不曾在意江蓠等人的念头,自顾自一步步走进药田,向着雾气缭绕处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