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瑰露只得自个起身去接电话。和传话员说了几声,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她挂了电话,对家人道:“我出去拿东西了。”

“饭不吃了?让他先放门口啊!”

“马上就回来!你们先吃!”

“宁爷爷,伯父伯母,我陪她去。”李骧也起了身。

“你来做什么?”宁瑰露意外问。

李骧道:“晚上不安全。”

宁瑰露笑着摇头:“这里都不安全那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他找补:“晚上黑漆漆的,说不定路上会有什么蛇啊虫子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笑了,“我还可以帮你拿东西呀。是送了什么过来?”

“不知道。”她说,“先过去看看吧。”

等他们走到岗亭,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站岗执勤的小哥仍兢兢业业值守着。

和宁瑰露见过一两面的小李助理站在路边,背着一个大包,伸长了脑袋往里看,终于看见了宁瑰露的身影,他迫不及待就想往里走,又被执勤小哥铁面无私地拦住。

“宁小姐!宁小姐……”他伸长了手臂挥舞,声音在看见宁瑰露身边跟着的男人时缓慢落了下去。

宁瑰露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态度平易近人:“小李,来送什么的呀?”

助理看了那男人好几眼,觉得说不上来的面熟。他心头嘀咕几句,脱下背着的琴包和拎着的袋子,一并交给宁瑰露:“宁小姐,我们老板让我把这些转交给您。”

她纳闷地接过:“什么东西?”

在正要拉拉链的时候,她手顿住了。

琴包拉链上挂着一个穿粉裙子的小熊。小熊被呵护得很好,已经十几年了,却依然洁净如新,像当初被赠送出去时一模一样笨拙可爱。

“还有这个。”助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戒指盒子,“老板说找不到原来的盒子了,你不要了可以扔掉。”

她拨开盒盖,里面是一枚纯银的戒指,被摩挲过太多次,原本光滑的戒环变得像磨砂哑光的。

路灯明亮,虫鸣声此起彼伏,“吱吱吱”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

她拿出戒环,微微一转,戒面内侧有一行几乎辨不清的数字。

她倏忽攥住了拳头。

1995.11.09

是她的生日。

第35章 谁先联系谁,谁是狗!

“宁小姐, 宁小姐?”

助理喊了她两声。宁瑰露慢慢回过神,漆黑的眼睛看向他。

“是东西有什么问题吗?”他犹豫问。

“啪”一声响,她将戒指盒合上, 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没问题, 替我向你们老板转达谢意,真是……麻烦他替我保管这么多年了。”

助理感觉她话里有话,但又不确定, 先点头应下:“…好的。”

“麻烦你跑一趟了。”

“不麻烦。那个琴有点重,您注意一下。”他提醒。

“我知道。”她笑笑, “这就是我的琴。”

寥寥几句后, 她背着琴包和男人走回了宽敞的林荫大道内。

助理探长脖颈又看了看, 看见男人伸手又想帮她拎琴包, 她仍摇头,挎着琴包慢慢往回走。

时间的界线在她踩进树荫下时泛起涟漪、混合,漆黑的树荫下昼起白日。

白色帆布鞋,浅蓝色牛仔裤在脚踝处挽了两卷, 她蹦蹦跳跳跃过减速带, 然后倒退着走, 笑着看身后的青年。

他给她背着琴包,修长的手指插在裤兜里, 黑色长裤垂顺,颀长、挺拔。他凝视着她, 好像他的眼睛、他的心都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在这样的凝视里他将自己化作了客体,化作了舞台下的、灯光灰暗处的观众。

她耀眼、夺目, 比阳光更叫人想靠近。

“以后都不拉琴了?”他问。

“不拉了。”她张开手臂,痛快地高呼一声, “我终于解放了!”

那是高二时的一个春天,她代表乐团在京市大学的大礼堂和钢琴大师羽玥协奏了一曲梁祝。

演奏结束,现场掌声雷动。

可以说这一场演出打开了她日后走向音乐家的大门,她前途一片光明,而她那样轻快地宣布,她再也不拉小提琴了。

“为什么不继续了?”

她耸肩说,“小提琴对我来说早就变味不纯粹了,以前是为了打发时间,多个特长,顺带着装装逼。”她高抬起手臂合掌,重重鼓了两下,“趁我还没有和这把琴两看相厌,就停在这里吧,以后想到小提琴都会是今天这个高光时刻,多美好!人不能贪心不足,有这样一刻就足够了。”

她的洒脱、豁达,让人连羡慕都羡慕不来。

对大多数人而言,人生的试错成本是有限的,一旦投身进某件事,就意味着日后的人生只能在这条路上长足跋涉。可对她而言,人生是一片宽阔的大草原,而她是草原上的狮子,无路不可走,无处不可去,如果只能走向一条既定的、一眼看得到终点的道路,那倒不如推牌重来。

“庄谌霁。”她突然站定,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