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淮这才在虞烛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江云浦见事情解决,便对虞烛明温声道:“霁光,我今日来,是给你找来了京城中几个出名的郎中。知你体弱,让他们来为你调理身体,以后免受疾病之苦了。”

虞烛明有些哭笑不得,昨日去寻郎中未果,今日江云浦就给她找来了。于是也就行了谢礼,承了这份好意。

虞成怀目送他们离开,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他的夫人姓陈,方才一直在祠堂后面观望着,此时祠堂里的人都散尽了,才走了出来。虞弘承的夫人早逝,早年是虞烛明的母亲白氏在打理家务,白氏走后,就一直是陈夫人主理家务了。

陈夫人问:“如此看来,定北王似乎对烛明很满意。会破坏我们的计划吗?”

虞成怀沉思片刻,“也许我该对明儿示好,以后,臻栖堂的要求都要尽力满足,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

陈夫人了然,两人从后门离开了祠堂。

虞淮在前面带路,几人一路回到臻栖堂,郎中为虞烛明开好药方后就离开了,江云浦却还留在此地。

虞烛明问他:“殿下还有事吗?”想了想又觉得这话有点利用完人家就扔的意思,又补充道:“今天谢谢殿下,否则我与哥哥还不知道要受些什么刁难。”

江云浦说:“无事了,只是来看看你。在泉陵时是我对不住你,今日也算是来道歉。”

对不住虞烛明说的自然是使计试探她的事。

虞淮并不知道此事,兄妹二人的默契令他俩互相信任,很多事没必要说的,两人就不会提起来让对方担心。今日一事,其实他对这个妹夫的观感不错,又是少年相识,本以为是桩坏姻缘,现在却觉得小妹嫁过去未必不是好事。但是这圣旨到底是违背她意愿的,虞淮还是想让虞烛明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

只是眼下他还没很好的办法帮虞烛明拒掉圣旨,只能看来日江云浦什么表现了。

“殿下没有对不住我,下次莫要这么说了。”虞烛明道。

几人客套几句,江云浦便要去忙政事,虞烛明送他到门口。

临了分别时,江云浦将一个香囊赠与虞烛明。

他如此说:“重阳节马上到了,宫中会举行宴席,届时你二叔应该会带你去。把这个带上,如果我不在,江家人也不会为难你。”

虞烛明想拒绝,这定北王已经赠与了她两样东西了。

但江云浦眼瞎啊,看不到她拒绝的动作,东拾也不跟他说,用眼神示意虞烛明收下。

于是无奈,虞烛明谢了又谢,心中暗自打算,下次见面也要给江云浦送些物事。

而首辅府中,还有一双虞烛明看不到的眼睛,在暗处对她虎视眈眈。

第9章 污蔑

目光的来源是虞月依,二房的庶女。

此时她与身边的侍女穗裕小声道:“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她喊回来!”

穗裕知道虞烛明回来是用以制衡江家的,但自家主子似乎看不清这层关系,她只好委婉提醒:“大小姐很快就不会待在首辅府了,小姐您再忍忍……”

虞月依确实不懂,她还怪穗裕胳膊往外拐:“你怎么帮着她说话?不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她吗!”

穗裕便不敢吱声了。

这里发生的事自然没有让虞烛明听见,她对首辅府也不太熟,送完江云浦就回到臻栖堂了。相比儿时记忆中的首辅府,如今的首辅府更加巍峨,更加气派,不愧为能与江家同上擂台的世家。

回到臻栖堂,虞烛明先是给虞淮往膝盖抹了些药膏,到底还是富家子弟,不比她这些年在外练得皮糙肉厚,虞淮跪这一会儿就起了淤青。

然后她问:“哥哥是如何与外面取得联系的?”

虞家都能把白家的信息封锁起来,不许白家联系她,那可也是一个大家族!可见虞成怀背地里有多少势力。可虞淮却做到了,还能收到其他地方寄过来的信件。

虞淮揉了揉疲惫的双肩,“这些年我尝试调查父亲去世的原因,却总是被二叔阻止。于是我日日饮酒来掩饰,只为了减轻二叔的疑心。”

父亲在世时,虞淮还有认识的一些好友,这些年没断掉联系,能拿到一些隐秘的情报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虞淮大虞烛明五岁,却因为一直不放过虞成济之死,还要被拘在首辅府,可想而知虞成怀对此事有多敏感。

虞烛明问到了她想知道的消息,虞淮也问了她,在泉陵江云浦与她发生了什么。

“他啊,说是被大将军派人来刺杀,我恰好遇见,就照顾了他几天。”

虞淮闻言也有些惊讶,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这么一说,江家内部似乎也不太平。”

往后几日都没什么大事发生,陈夫人派了几个家丁来,说是帮他们兄妹俩打理一下内务。

两人都觉得陈夫人是假送家丁,实则行监视之实,就说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自给自足,退还了家丁。二房闻言此事,倒也没太过追究。

时间一晃就到了重阳宫宴前夜,这几日虞烛明都在做些刺绣活儿,准备下次见面赠与江云浦。

只是今日有人来请她过去虞成怀的书房,说是有要事商量。

虞烛明与虞淮对视一眼,皆读到了对方眼中的危机感。

于是她问来传信的家丁:“二叔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家丁有些为难,“没有呢,只说让大小姐快些过去,他有些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眼下还不是闹掰的时候,虞烛明便只好放下针线,随着家丁一起去了。虞淮让相元也跟着,好受欺负了能马上回来叫他去给虞烛明撑腰。

虞成怀见虞烛明来了,脸上表情淡淡,两人其实从未这样平等地对话。

从前虞烛明才思绝绝,年纪轻轻就惊艳了京城,她很少跟这个一直对自己父亲有敌意的二叔说话。后来父亲逝世,二叔对大房压榨,虞烛明更是对他没有好脸色,也因此没少被他罚跪在祠堂。

“二叔找我有什么事?”虞烛明同样没给他多余的表情。

从京城贵女跌落成偏远小镇的农女,她说不上阅尽了人间阶级之变又多可怕,却也实实在在地感受过外人的冷眼,尝过生活辛酸。

平日虞烛明总是会在嘴边挂着笑容,面对他倒是一点都不装了,就这么冷冷地看着。虞成怀心中有些愤怒,这眼神跟他大哥的一模一样。但他有了新计划,此时并不想让虞烛明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