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只有他们三人时，江云浦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还在烧着，眼睛能看见的光明也在与日俱减。

虞烛明给白柳竹搬来张凳子，三人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白柳竹已有七年没见虞烛明了。

她离开时，虞烛明稚气未退，会抓着她的衣角问：“娘亲，你什么时候回来？”

虞烛明的感知能力很强，白柳竹甚至没带行李出门，最后一面虞烛明还是问了她：“娘亲，你是不是要抛下我们了？”

而她却足够狠心，抛下虞淮和虞烛明就远在他乡。

白柳竹并非没听说过这两个孩子被二房为难得多惨，却从未有过回京城的想法，只因她不愿再踏足那个伤心地。

后来又听说虞烛明离开了京城，回了玉永，她明白，虞烛明心中已经对她这个母亲没有期待了。

白柳竹踌躇着要不要现在给虞烛明道歉，如果虞烛明没有原谅她的意思，那她道歉是否会给虞烛明压力，让她不得不原谅自己？

于是几人的聊天从虞成济那具位于雎国的尸体开始。

“有个雎国虞家收养的小女孩来找我，同我说了此事。我想，这就是我们当时没找到尸体的原因。”

白柳竹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得知虞成济死讯的那一刻。

不过多年镇守边疆，她的心境早已超脱当年，因此白柳竹只是怔神片刻，很快便回过神来，“我收到了你的信。这么说，她甚至能得到你的行踪，直奔泉陵县来找你？”

这也是虞烛明当时后怕的点。

虽然她也曾以这个问题发问过符言，但符言却神秘兮兮地说：“是家主算出来的。”

虞烛明不信神佛，自然也不信这样的“神力”能帮助一个从未与她见过面的人找到她。

“她实在可疑，但既然父亲的尸体在雎国，我想等国内安稳后，就去雎国看一看。”虞烛明这样回答了白柳竹的疑问。

江云浦目不能视，这会儿就伸手拉了拉虞烛明的袖子。

猜到他想喝水了，虞烛明便给他满上。

白柳竹不清楚江云浦瞎了复明了又瞎了的事实，只觉得这人如此差遣她女儿，当真不算什么好女婿。

于是看向虞烛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惜，都怪她不在身边，虞烛明的终身大事也被虞成怀一手操办了。

??第139章 围魏救赵

白柳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因此更不愿自己女儿委屈，尤其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因此当即就开口阴阳江云浦：“早前听闻定北王才华横溢，领兵打仗的能力更是一绝，没想到这些我都没见识到。”

江云浦怔了怔，回过味来是白柳竹对他这样使唤虞烛明不乐意了，当即也把语气放轻下来，他温声言道：“令岳母见笑了，只是我受小人所算计，如今已经失明，虽然已经在找人医治，但眼下也只能暂时劳烦霁光照顾了。”

虞烛明便给白柳竹简述了江云浦这被毒瞎的过程。

闻言，又见两人举案齐眉，想来虞烛明也是对这个夫婿满意的，白柳竹便给江云浦道了歉。

“倒是我眼拙，我向你赔不是了。”

道歉的话已经开了口，白柳竹便也准备今夜与虞烛明好好道个歉，以让虞烛明原谅她这些年的缺席。

见她有话要说，虞烛明便扶着江云浦先睡下了，又低声嘱咐几句，才出去同白柳竹见面。

“娘亲。”其实从见到白柳竹的那刻起，虞烛明就发现她根本没想象中的恨白柳竹。

到底是血亲，且当时在那样的境地下，虞烛明易地而处，很容易会怀疑有人在针对虞成济。

虞成济死了，死因是编的，尸体是没找到的，最后一面也是没见到的。

那么下一个针对的目标会不会是她，或者是她两个孩子。

于是走投无路之下，白柳竹选择了最不会被灭口的一条路：她要出名。

曾经的京城才女，再度从军，在京城里一定会引起京城民众热议，这样她身上就有足够的关注度，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被杀死。

而两个儿女继续留在首辅府，有虞弘承护着，他们至少不会饿死。

虽然后来的情况说明，虞成怀的嫉恨心还是太强了，对大房赶尽杀绝。不过……起码也是活下来了。

白柳竹未语先落泪，鼻尖红着，“对不起，霁光。”

虞烛明坦然地接受了白柳竹的道歉。“我以为我是恨你的，但好像见到你之后，我就明白了。这不是恨。”

从前那些相伴的日子不是假的，血浓于水更不会有假。正是白柳竹的教导，让她有了如今这般坚毅的性格，而虞成济又教了她仁义，因此虞烛明推崇仁政。那么，她以仁待陌生人，又为何不能以仁待白柳竹呢？

晚夏的风从两人之间流转，白柳竹沉吟片刻，手搭上了虞烛明的肩，“霁光，这些年辛苦你了。”

虞烛明轻轻摇了摇头，“娘亲也不容易。改日我喊哥哥过来，我们聚一聚吧。”

跟白柳竹一起回桑云县不太现实，因为江云浦又瞎了，于是只能出此下策。

白柳竹点头。

“那么，我现在先了解一下如今桑云的战局吧。”略去了那些儿女情长，他们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对抗来势汹汹的姜作军队，还有如今已经明摆着选择支持姜作的南文国。

“请随我来。”

由于江云浦还要歇息，虞烛明将白柳竹引到了众将士面前，先是给他们介绍一番，然后带着白柳竹去了副将们平日商议布阵的营帐。

唐云涛和东拾都在这，见了虞烛明也是毕恭毕敬的。

虞烛明又给这儿的人介绍了白柳竹，众人才开始了下一步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