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段视频,一段舒淑兰本人的视频。
镜头前?,她穿着一身黑色套装,发型与妆容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好似仍是从前?那个光芒万丈的天?后巨星,唯有紧绷的表情露出一丝破绽。
“这几天?,很?抱歉因为?我的私事打扰大家,给大家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是我的错,在此,我先向?所?有曾经支持过我的歌迷朋友们道歉,对不?起。”
舒淑兰对着镜头微微弯了下腰,停顿片刻,仿佛在做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这才说出后面的话。
“身为?歌手?,我不?够尊重知识产权,以至于歌曲的原创性遭到大家的质疑,在此,向?已故的原创作曲者黎北迁郑重道歉,我会将这首歌曲的所?有收入全部捐出;身为?曾经的恋人,我不?够尊重对方的存在,以至于在那段时?间,对他和女儿造成极大的伤害;而身为?母亲,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和哽咽,不?知到底是因为?懊悔,还是因为?屈辱。
“我没有尽到抚养的义务,多年来?对女儿不?闻不?问,以至于她如今要靠、靠这样的手?段,才能让我意识到错误,我该承担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并向?她道歉。”
她低下头,对着镜头弯腰,沉声说:“宣宁,对不?起。”
至此,整个视频恰好满一分钟,被放在置顶的位置。
视频播完的时?候,自动跳转其他,宣宁指尖微动,又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看完后,从这个平台退出,开始一个一个平台查看,每每总是要将视频播完一遍,就这样连看了六遍。
整整六分钟,舒淑兰的道歉在车厢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她的配文只有八个字:如你所?愿,我的道歉。
宣宁不?知道她到底如了谁的愿,也许是她这个女儿,也许是白礼璋,又或者是黎北迁。
总之,以舒淑兰的骄傲,这一则公开的道歉,便是如同自己的尊严一片片撕碎、揉捻,任由无?数人评判和唾骂,那是曾经拥有一切的舒淑兰,怎么也无?法接受的方式。
而现在,那个在豪华的别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她这辈子都别再出现的女人,已经不?得不?放下骄傲和尊严,向?她彻底低头。
看着底下数字不?断增长的评论?,宣宁忽然没了看的兴致。
她在鼻尖发酸,眼泪聚集的那一瞬迅速按灭屏幕,抬头看向?前?方宽阔的道路。
“没错,”她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始终不?让它们落下来?,“以后我会有很?好的家人,也会成为?很?好的家人。”
“嗯。”
车开到福利院的时?候,已是六点。
蒋院长和另外两名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晚饭,正带着孩子们坐到长桌边,一见宣宁和周子遇来?,赶紧迎出来?。
“宁宁!”刚见到,蒋院长便像小?时?候似的,直接把宣宁抱了个满怀,“可算来?了。”
她压低声音,靠在宣宁的耳边又说:“蒋阿姨都看到了,好孩子,这个坎过去,就别再往回看,以后,咱们都过好日子。”
在她的身后,许多个小?脑袋从门边探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咦,院长妈妈为?什么要抱着宣宁姐姐?”
“肯定?是院长妈妈太想宣宁姐姐了!”
“我也想宣宁姐姐,我能不?能也抱抱她?”
只有小?胡子瞪大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食指抵在嘴边:“嘘!还有上次的叔哥哥也来?了,他刚才和宣宁姐姐牵着手?!”
“那是不?是帮能抱抱了?”
一张张小?脸上浮现震惊又失望的表情,看得宣宁忍不?住笑?。
“谢谢蒋阿姨。”她用力抱一下蒋院长,然后放开,正要进屋,却被周子遇又拉住手?。
有他站在身边,那些?原本想要冲上来?一起抱着她的孩子都自觉地忍住了,只是眼巴巴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蒋院长擦了擦眼角,迎他们两个进去,招呼他们吃饭。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饭后,周子遇帮几个孩子辅导功课,宣宁则与蒋院长一起,带着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在一旁玩闹。
趁孩子们没注意,蒋院长悄声对宣宁说:“周先生是个很?不?错的人,宁宁,阿姨希望你以后都能幸福。”
她始终记得,不?久前?,周子遇一个人过来?,认真地想要了解宣宁的过往。
他是个有风度、有胸怀,又有担当的男人,会像伤药一般,慢慢治愈她过去的伤痕。
宣宁顺着她的视线,朝坐在桌边的周子遇看去。
小?小?的儿童桌椅边,他高大的身躯十分受限,可他仍旧是从容的,同孩子们说话的时?候,语调沉稳如常,语言却简明易懂,将孩子们难以理解的知识解释得十分浅显。
「她一」 大约感受到她的目光,周子遇忽然抬头,正对上她的视线,微微扬眉,露出怀疑的表情,仿佛在问:“是不?是说到我了?”
宣宁冲他狡黠地笑?,弯起的眼睛亮晶晶的,移开视线,一副“就不?告诉你”的样子。
夜里,蒋院长邀他们留宿一晚,被二人拒绝了。
都是工作繁忙的人,今天?过来?一趟,已是临时?起意,忙里偷闲,回去后,仍有许多工作要做。
回去的路上,仍是周子遇开车。
拐上高速的时?候,他问:“刚才,你和蒋院长是不?是说起我了”
宣宁点头:“是啊。”
周子遇没等来?她后面的话,又问:“说什么了?”
“自然是说你的好。”宣宁捂着嘴笑?,右手?探到椅子侧边,将椅背朝后调一些?,“她说,你是个很?不?错的人,希望我以后能过得幸福。”
周子遇松了口气,感到浑身上下都有了一种松弛舒适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