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经历过女人之后,再当回和尚,那滋味还真不好受,孙宝柱开始频繁出入风月场所。q市是个小地方,他与刘玉梅相遇只是时间问题。
后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恐怕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刚才我们已经说过,孙红艳是个很各色的人,基本上把全部的亲朋好友都走绝了,她婆家娘家原本都是一个村的,她跟她老公是出了五服的远亲,按理来说这样的关系即使丈夫死了,婆家那边的亲戚该走动也要走动的,可是孙红艳原本性格就说不上好,常年守寡之后,性格更是不讨喜。
孙宝柱也算有过之而无不及,好人家的闺女全都躲着走。
所以这二十年来,孙家的日子真算得上大隐隐于市,连隔壁邻居都没跟他们说过几句话,要知道,他们可是一幢楼里住了几十年了。
刘玉梅失踪案警方全凭推测,可是文沫没有时间再留下在q市寻找关键证据了,米玉梅随时可能再犯案!
感谢火车票实名制。t市警方已经查明凶手米玉梅居然胆大包天用了自己的真名购买前几天由t市开往b市的火车票,再之后她的身份证件再没有使用的记录。
b市,有着众多的人口和便捷的交通,如果不尽快从茫茫人海中将米玉梅抓出来,一旦让她再次得手,金蝉脱壳,再想将她从大海里捞出来几乎可以算不可能完全的任务。每过去一分钟,就距离他们抓住米玉梅远了一步,时间不等人啊。
所以即使他们明明知道惊动孙家母子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却也只能这样做。毕竟在中国,不太懂法的大有人在,孙家母子受教育程度不高,没做过与法律沾边的工作,如果不是刻意学习,应该不会懂这方向的法律,知道只要两人分别死死咬定自己是单独作案的凶手,警方在找不到到底是谁杀了刘玉梅的证据下,只能将他们放了这一法律空子。
无罪推定啊,有很多警察干了许多年仍然不知道这方面的规定,文沫赌的就是孙家人也不懂。
显然,赌得还是有效果的。
孙宝柱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手上闪闪发光的手铐,任凭母亲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试图突破几名警察的压制爬到儿子身边。
“妈,算我求你了,这辈子唯一一次,你能安静一些吗?”孙宝柱痛苦地捂住脸:“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妈。”
孙红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像从来不认识孙宝柱一样。
最艰难的话说出了口,后面就顺溜了:“刘玉梅确实是我妈杀的,她的尸体现在就在阳台的水泥台里面,是我亲手将她封进去的。”孙宝柱满脸悲伤:“妈,你告诉我,玉梅到底怎么惹着你了,你非要她命不可?为什么你就是看我身边每一个女人不满意?我四十好几的人了,担着个好色贪花的名声,全是拜你所赐啊!”
青年守寡的母亲,与幼子相依为命,渐渐的,儿子已经不再是儿子……这只是另一起家庭伦理悲剧。
剩下的事便不关文沫的事了,q市警方怎么打开水泥高台,怎么取出刘玉梅的尸首,这些都是后话了。
来不及再回t市,几人直接坐上了开往b市的高铁,于当日晚上七点抵达b市。
下车的人潮不断涌出,汇入b市各个角落,文沫站在出口,不禁设想,如果她是米玉梅,会怎么做?
关于她的背景资料,这么短时间内警方搜集到的很不全面。
根据户籍资料显然,米玉梅的家在q市最偏远的一个小山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她还有个同胞姐姐,名叫米玉婷,九岁那年失踪,直到今天都没有找到。
米玉梅到底什么时候离家,不得而知。
我是米玉梅,我来到b市,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匆忙逃离,如丧家之犬般。可是我是谁?我应该才是公主,是焦点,永远不某心平庸的人。
我的名字,俗气得到了极点,我的出身,贫穷得到了极点,我的所作所为,低级得到了极点。
凭什么别人醉生梦死,父母宠爱,钱多得花不完,我却永远是一只丑小鸭,哪怕姐姐不在了,父母仍然不爱我,哪怕她比别人漂亮,别人永远比我受欢迎。
我不甘心。如果我不再是我,是否我也同时能够拥有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爱与保护?
这座城市,万家灯火,我也想成为其中一员。
“喂,美女,能让我过一下吗?等你半天了,别站这发呆啊。”后面的人出声提醒文沫。
“对不起。”从深思中醒来,文沫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开。
后面的人群鱼贯而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因为刚刚结束的那一段旅程而相识,他们谈笑着向外走去。
也许,前几天,米玉梅也是这样从这里离开的,那么是不是说她早已经选好下一个受害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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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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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晚,安顿好程攻,文沫与罗沁各自回家休息,约定第二天一早到市局集合。
故地重游,罗沁仍然觉得伤感,一幢崭新的建筑物取代了废墟静静矗立在那里,看上去很气派,但看在她眼里,却代表着遗忘与被淘汰。
曾经并肩的同事音容笑貌犹在,却连半点痕迹再寻不到,所谓物是人非,再没有比被遗忘更让人郁闷的事了。
这种郁闷,在门口值班室的内勤民警摆出一付公式化的微笑向他们三人询问来意时达到顶点――他们不认识罗沁,这位为了自己钟爱的事业付出了巨大代价的英雄,早已经成了昨日黄花,过期了。
罗沁无法责怪老领导们太过冷漠,大多数她所认识的领导早已经长眠在了他们的工作岗位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代表着她罗沁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就像在她之前牺牲在刑警队长这个职务上的同事一样,她无法要求所有人都铭记她,毕竟痛苦这种负面情绪,遗忘比铭记要来得容易接受得多。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她没有死掉却侥幸活了下来,幸存者的愧疚,仅此而已。
嘴上说着重新开始,要向前看,她努力去做了,但请允许她内心小小的一角,永远不可能遗忘那些牺牲在这里的同事,性格内向的张向南,鬼灵精怪的刘自康,一看让人就感觉踏实的张洪亮,还有刚刚毕业来刑警队实习的罗久。她会时不时想起他们,连带着他们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虽然悲痛仍在,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悲痛也是七情六欲的一种,她还会悲痛,至少证明她的心还活着。
文沫以前经常出入市局,为某些案子提供些办案思路,上上下下不能说都认识,但至少看见了能混个脸熟。市局发生爆炸时她不得自由,好不容易虎口脱险还精神崩溃搞得进疗养院那么严重。所以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重回市局,那些她曾经熟悉的也全消失不见了。
市局是原址重建的,只不过当时为了纪念牺牲的烈士们,新建大楼比旧楼向前挪了五十米,占据的是原先一片停车场的位置,爆炸留下的大坑仍然遗留在后面,只把废墟清理了干净,大坑变成了蓄水池,旁边立着个牌子,讲明事件的前因后果,留以警醒后人。
牺牲的人里,有三具尸体始终没有找到,众人都知道,是因为他们在爆炸发生时离爆炸点太近,身体被爆炸的巨大威力粉碎到不可复原的地步,所以当初市局重建时,陈云安副局长立排众议,将大楼挪到现在这个位置,而不是直接盖在废墟上。
罗沁与文沫有些怅然,还是程攻先回答了值班民警的话:“同志你好,我是t市公安局的,这是我的介绍信,我们这次来,是想请你们协助抓捕一名连环杀人犯。”
值班民警显然已经被知会过t市有人来的事,打开介绍信确认无误后,礼貌地请他们稍等一下,拨通了内线电话。
不一会,项钏从二楼急速冲下来,一直小路到罗沁跟前站定,抬手就是一个标准的敬礼:“罗队!”
熟悉的称呼把罗沁从淡淡的伤感中唤醒,抬眼一看,几个月不见,项钏比以前黑壮了不少,看着整个人都沉稳了。
罗沁笑着摇头:“你小子啊,看起来这几个月成长不少,像个老刑警的样子了。别再叫我罗队,我早已经不是刑警队长了。你要是不嫌弃,叫我声罗姐吧,比你大十来岁,不算委屈你。”
“罗队,我会的,都是咱们队里人一手教出来的,你永远都是我的罗队,就像张哥永远都是我亲哥一样。”项钏放下手,很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