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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试探
三伏天终于过完,天气渐渐凉爽,早晚已经有了淡淡的寒意.我琢磨着该怎样换上新菜单,添加些适合冷天气时食用的煲仔高汤等菜色,以吸引胃口越来越刁的食客。
这几天生意出奇的好,食客们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前段时间警方的集中突击行动,整个m市时不时就会传出些枪响,所以哪怕警方的行动一直保密,但该知道的也都已经从各个渠道知道,大兴帮完蛋了,那个不可一世,曾经在m市跺跺脚,整个城市颤三颤的庞然大物已经成为了历史。
我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据我推测,大兴帮覆灭是迟早的事情,因为我以自身为饵,想要钓上他们这条大鱼,当一个人绝望得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顾时,一般他所要得到的东西都能够得到。不过我没想到,警方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看来我需要好好地想想自己的退路,儿子还小,我怎么舍得把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心里装着很多事,却偏偏干着最不能分心的活。
“老板,你这菜怎么炒的?一点盐津味都没有,叫人怎么吃?!”客人的一声吼,让我翻菜的手也跟着抖了抖,好好的一锅鱼香肉丝,一铲子大半就被铲到锅外面去了。果然一心不可二用,做菜尤其是这样,哪怕功力再深厚的厨子,也无法在分心之下做好一道菜。刚刚我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我可是全国最顶尖的黑客,哪怕警察找上门来,我也有万全的把握。
我连忙将注意力都收回来,陪着笑脸走向刚刚发出不满的客人,端回那盆失败的作品,重新用心炒一盘送过去,外带送了一盘水果以平息客人的不满。
正值晚餐高峰期,店外支的九张椅子座无虚席,帮工们忙着洗菜切肉,脚不沾地,哪怕是常年做惯了这份活计,我仍然觉得疲惫不堪,胳膊渐渐使不出力气。
钱我不缺,开这个小摊子,纯粹是妻子见我天天在家闲着也不去上班,以为我被开除了,偷偷瞒着我整治出来这么个地方,说要给我惊喜。我拿妻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一时心血来潮孩子气的产物,我也会用心将它支起来。操起老本行,我颇有些怀念。厨师这项技能我一辈子都不会丢下,正因为学了厨师,在饭店工作的时候,我才在一次无意中邂逅了老婆,我的一生挚爱。她美丽温柔又大方,不管是会说话的眼睛,还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亦或是玲珑有致的身材,更因为一颗纯洁善良的心,我为她深深着迷,无法自拔。
看得出来我对她的一见钟情她并没有同样的回应,这之后长达两年之久,我一直在追她,也曾想过放弃,但是真的若即若离时,我又是那么的舍不得。爱情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我们相识的时候都太年轻,没有今天的世故与圆滑,这场漫长的爱情长跑,分分合合,争吵冷战,都让我们品尝够了爱情这杯苦酒。
但终是放不下分不开,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哪怕妻子跟我结婚的时候仍然有些不情不愿,我们却一路风雨同舟这么多年走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曾经的不容易,我们才更珍惜能在一起平淡却幸福的日子。
妻子是个有些物质的女人,却仍然选了我这么个小小的厨师,她赔上了全世界,我又怎么舍得让她输。编程和网络是我一直以来的兴趣爱好,做厨师,不过是谋生手段和掩人耳目的身份,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到达了怎样的高度,至少在国内,可以体验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了。刚结婚那会儿,妻子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是我在她越来越沉默的态度中知道她对现在生活的不满意,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有钱的,但是因为这些钱来得不算光明磊落,我极力想要在妻子心中维持好男人形象,见不得光的黑客身份自然无法摆上明面上说,那些钱没有办法正大光明的用出来,只能委屈了妻子,放弃她心爱的名牌,每天粗茶淡饭,由公主变成了灰姑娘。
我当然是心疼她的,但是妻子却一直没有抱怨什么。很快我们有了孩子,我希望给她们娘俩这个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于是开始重操旧业,辞了职进了长兴,渐渐地拿回家放到明面上的钱越来越多,妻子自然恢复了以前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因为生孩子而辞掉了工作,在孩子上了幼儿园之后,依然没有回去,我很愿意养她,将她宠成无法无天的小女人,让任何别的男人都受不了她的脾气,让她会一辈子死心塌地的跟我在一起。
我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头,有的时候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完美了。所以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从我的身边将我的心头之宝夺走,他们要了我妻子的命,我要他们全部来陪葬,虽死无怨!
一晚上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于我而言这一天与之前的每一天并没有本质区别,直到收摊。
与别到小吃摊夏季营业到凌晨不同,我收摊在餐饮业这行算早的,基本上不超过晚上10点钟。如果这个时候还有客人没吃完,我便会礼貌地去提醒他们自己马上要收摊,再给他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一般客人也都会识趣的走掉,就算有想炸刺的,看到我魁梧的身材,基本上都选择偃旗息鼓扔钱走人,所以这也变成了我的规矩,几乎雷打不动,附近的熟客都知道我的这个惯例。因此当今天接近打烊的时间,外面的客人仅剩下最后一桌,半点走的意思都没有时,我便出来赶人了。
这些人是头一次来,但他们身上带着种奇怪的气质。七个人,一女六男,他们的行动之间都有几分沉着干练,眼神锐利无比,让人望而生畏。我踌躇了一下,却还是上前相劝,告诉他们自己马上就要关铺回家,希望他们能理解一下一个男人想念妻子,想要回家与之团聚的愿望。一般情况下他打这一出感情牌,摆出个痴情男子的模样,是很受食客欢迎的,因为这样的我让他们觉得有情有义,而他们也会觉得自己成全了一对有情人是做好事,能让他们的灵魂得到一定程度的升华,所以我一直无往不利。
没想到,今天就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们其中一人斜睥着我:“哟想老婆了?是什么样的美人,让你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带出来给哥几个看看呗,真长得太漂亮,就出来挣点外快嘛!”说完还冲着别人暧昧地抛了个媚眼。
眼前这几个人在说话时虽然嬉皮笑脸,但眼里却都是正经,实在是这些人身上的气质与地痞流氓不搭边,所以我没想到,软语温柔的恳求,却换来他们的顶撞抢白。这些人明显是来闹事的。做厨子做得久了,尤其是自主创业,形形色色的人物都会接触的。有些食客喝多了酒,简直无法沟通,但即使是平常酒品最差的食客在我的小吃摊子上都是本本份份的,因为他们知道一言不合之下,我是真的会出拳揍人半点情面不讲,被警察抓了又如何,轻微伤都够不上,顶了天也就拘留几天意思意思,可是如果放纵他们在我这里闹事,规矩立不起来,也许以后每一天我都要面对这种情况,那得有多烦,当然得杀个鸡儆儆猴,一次先给他们这坏毛病断了根了。
所谓耍酒疯,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喝了酒,不讲理没有人愿意跟他们一般见识,有人分分钟教他们做了一次人,下一次他绝对不敢灌多猫尿狗尿就出来撒泼撒野,而我,愿意当那教他们做人的人。
环视在坐的几人,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长满了肌肉,一打六,我没这个把握,但是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六个人我打不过,逮着一个往死里揍还是做得到的,妻子在我心中完美无缺,任何人敢于玷污伤害她,都得踏着我的尸体过去,言语上的调戏也不行!
我以那家雷不及掩耳之势轮圆了拳头,冲着刚才对我妻子出言不逊的人的鼻梁就砸了下去,这一拳我用了十成的力道,常年颠勺炒菜的胳膊强而有力,这一拳绝对能让他的鼻子歪掉,鲜血横流,不是什么大毛病,却够狼狈,震慑他们完全够用。
打完这一拳,我微笑地立在一旁等着他们狼狈逃离,可我觉得我一定是眼花了,为什么不管被打的人还是他的朋友,嘴角都挂着丝诡异的笑容呢?
没过两分钟,便有两个身着警服的人一把将我抓住,不由分说地押去附近的派出所,这七个人作为受害者,自然一起跟着去了。我一头雾水,警察什么时候这么闲了,以前打电话15分钟内赶到现场算是快的,现在居然两分钟不到就出现,难道派出所搬到我那小吃摊隔壁了不成?
其实我是应该有警觉的,不过思维定势限制了我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警察如果证据确凿,想要抓捕一名罪犯,他们完全可以穿着威严的警服,手拿逮捕令,浩浩荡荡地冲到人家家门口,光明正大拿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还整出一起治安案件,将我骗进派出所。
我坐在审讯室里,手上戴着的是明晃晃的手铐,面前坐着的一男一女两名警察,不正是刚才七个人之中的两位吗?
“呵呵呵”我轻笑出声:“你们警察也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连苦肉计都用上,我一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36计用在我身上不白搭吗?如果有事请教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用不着摆这么大的阵仗。”我抬了抬手上的手铐,微微耸肩,满脸讥讽,再次忍不住大笑出声。
等我笑够了停下来,才发现对面的两名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点儿沉不住气的反应都没有。这让我多多少少有些挫败感,他们不应该是受不得激将恼羞成怒,然后痛快的说出为什么抓我前来吗?难不成现在的警察也学聪明了,智商直线上升?
“鲍舒,别演了,你做过什么除了天知地知,还有你知我知。”
“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绕口令似的话脱口而出,鲍舒在心里冷笑,想诓他,门都没有。能成为顶尖的黑客,他的智力高人一等,警方这种毫无营养的车轱辘话,放之四海皆准,用在哪个罪犯身上都很合适,不过是最普通的心理战术,想让他们自乱阵脚,然后一不留神地说出些前后矛盾,或者只有凶手才能知道的话,从而让警方抓住把柄。
“好啊,既然你们有证据,拿出来让我看看,就是死刑犯,也得上法庭,给他个自辩的机会,更何况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事,你们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拿出你的证据,然后我看一看,我是不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说不定呢。”
主导审讯的一直都是程功,文沫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死死地盯着鲍舒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这很不正常,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根本没有心理建设去伪装,他能在文沫的紧盯下不露丝毫破绽,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真的胸有成竹,无论警方拿出什么样的证据,他都想好了脱身的对策。
程功还想继续跟鲍舒玩心里战,一点一点地绕晕他,文沫突然发声,打断了他接下来毫无营养的废话,直接抛出杀手锏,将他们手头上现有的指证鲍舒的证据一股脑全拿了出来。违章监控画面上,鲍舒的侧脸很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常建兴给的模拟像外加证人证词看起来也是那么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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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
鲍舒表情轻松,没有半丝异常,文沫的心忍不住沉了沉,这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警方暂时没能抓住他的痛脚。[]suimeng.也许这一次打草惊蛇大费周章的行动,又要铩羽而归,不过有机会看看鲍叔的底牌,也值了。只有将他全部的底牌逼出来,他们才可能将这个网络黑客高手抓住,不然一切证据也许在他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代码。
离m市200多公里的s市。
这座繁华都市是个不夜城,严格意义上来讲,也许晚上出来的人比白天还要多。外滩更是夏季人们最喜欢的地点之一,人潮汹涌澎湃,摩肩接踵。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站在江边,翘首眺望,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表,四下扫视一番,又若无其事地望向江面,很显然,她在等人。
不多时,一个清俊儒雅的中年男人,缓步多向女子,他周身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漂亮的金边眼镜,脸上微微带着的笑意,以及双手意插在兜里的姿势,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很舒服。于是经过他身旁的人纷纷驻足观看,慢慢给他让开一条通向女人的道路,所过之处有一瞬间的寂静。
他站在女人身后,轻轻地拍了她肩膀两下,女人回过头来,先是惊讶,再是大大的笑意,然后很热情地扑向了男人的怀里。这应该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侣,周围人如是想。他们很快离开了外滩,钻进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渐渐消失不见。
女人一路上都紧紧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男人只是温柔地看着女人美丽的面庞,时不时附和一声,多数时间都在仔细聆听,在外人眼中,这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哪怕他们都三四十岁的年纪,依然有着二十出头少年少女追求爱情年轻的心。两人都是出类拔萃的外表,看衣着似乎也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好容易找到彼此,终于能够安定下来,携手共度余生,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出租车司机将他们放在某酒店门口,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艳羡,然后他想起在家中为他操劳家务奉养父母抚养孩子的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激情退却,拉着妻子手的时候就像左手拉着右手,再没有以前的情趣,每天按部就班地在生活的重压中渐渐迷失了本心。劝君怜取眼前人,不要去羡慕别人的爱情童话,尤其是当你已经拥有一份纯真爱情。他决定今天提前收工,给妻子打个电话,回家吃顿晚饭,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店还买了一束妻子最钟爱的花,衷心祝愿今天他碰到的这对情侣能够终成眷属。
或许那一天,他在酒店门口再停留一段时间,便不会有这样的感慨,男人没有带着女人去酒店开房,而是径直去了地下停车场,他让女人站在侧门的角落中,等着他去取车出来,美其名曰那里避风。
他们的关系似乎现在还见不得光,所以女人乖乖地站到了阴影里,一脸含羞带怯,时不时探出头去张望,等待自己期待已久的情郎归来。
三十多岁的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生命中真正的那个白马王子,她曾经游戏人间,当看过了人世繁华之后,想要找个老实人好好过一辈子,但是她这么多年早已经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平淡生活,她放弃了红唇高跟鞋,放弃了华美的衣饰,换来的是什么,洗手做羹汤,每日独守空房,生活安逸,没为钱的事情发过愁,却在这份安逸中,让她渐生绝望。她甚至能从今天的生活想象出五十年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她承认,她的老公是真的爱她,但是那又如何,这份爱已经让她觉得窒息,这份爱让她放弃了她原本的精彩生活,同样也是这份爱,渐渐地让她想要逃离。
她离开她的丈夫,并不是因为她的生命中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遇到他是个意外。她只是单纯不想再过那样窒息的一成不变的乏味的生活,想要重新开始寻找回原来缤纷多彩的自己。她来到s市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生目标,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将她吞噬,她那时候才深深的后悔,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残忍地抛弃自己的孩子,叹息原来想要的自由在思子之情前都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她也曾想过要回去,却一直举棋不定,一面是自己十月怀胎,挣扎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的儿子,从小看到大,几乎没有一天离开她身边,一面是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勉强抛弃以前的一切,来到个陌生的城市,就想活得痛快获得恣意活得自私一次。她颇受了一番煎熬,又因为在s市谁都不认识,没有人有闲功夫,听她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大家都挺忙的,别人的喜怒哀乐,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开始频繁上网,出入各大聊天室,不为谈情说爱,更不为寻找身体上的慰籍,只想在遍地都是陌生人的网络国,意的发泄一下内心压抑许久的不安。
然后她遇到了他,虽然他比自己大了不少岁,但是他幽默的谈吐,渊博的学识,以及字里行间中带出来的书卷气,对人的礼貌和尊重,都深深让她着迷。三十多岁的高龄,不是初接触网络的雏,便爱上了电脑那一端不知名姓不知长相不知身份背景的陌生人,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发生得居然如此之快。在婚姻中,她没能爱上她的丈夫,自始至终这么多年,那怕对方十年如一日得对她好,她丝毫都体会不到怦然心动的感觉。可是这个人不一样,她开始每天期盼晚上8点,两个人约定好的聊天时间的到来,时间不到就早早坐在电脑前,眼巴巴的看着时钟一分一秒的划向八点整,然后他的头像就会骤然亮起,她如怀春的少女一样,开始想象对方的一切,但她不敢贸然地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她从来没有问过对方是否有妻子有孩子,或对方对她是否也是同样的感觉。这个太过美好,她始终没有勇气亲手去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