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蔡姐给她编的病休理由到底是什么,但是肚子上一条长长的疤痕,位置又是那么的特别,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所有人的,一个谎言,注定要用无数个其他的谎言来填补。小悠不希望自己回到学校后,仍然生活在别人指指点点目光中。从她做出要将孩子生下来送人这个决定时起,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将这个孩子和孩子的渣男父亲有关的全部记忆,都从脑海中丢出去。从这里出去后,小悠还是以前的那个高中生小悠,而不是谁谁谁的母亲,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一条刨腹产的手术伤疤在提醒着她不堪的过去,尤其是这条伤疤会跟随她一生一世。她以后还想好好的嫁人生子。

24个小时,这是小悠第一产程的时间,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侵袭她的意志,仿佛身体中十几根骨头同时骨折的剧痛无休无止。他像被人丢在了水边濒死的鱼,绝望地张大嘴去呼吸每一口宝贵的空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她不知道这样的酷刑还要熬多久。

当医生提示她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的时候,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将这个她从来就没想过要要的孩子挤出了她的身体。她几乎立刻就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没有粘腻的感觉,护工看到她醒了,端来了吃食,照顾她吃下。

所有人都很默契地再没有提起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小悠也安心地在农家院继续住着,等待出月子,然后便可以回家了,仿佛她真的只是因为生病来这里休养的。

小悠想得很天真,自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是她忘了最关键的一件事情: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真心关心小悠到底去了哪里,她在或者不在那里,地球都是一样转的,甚至她的父母,隐隐地还是希望她真的出些事情,再也不要来打扰他们的生活才好。

蔡姐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撑起这么一大摊子事情的。他们其实是一个网络,有一大群人,形形色色什么样都有,蔡姐是专门倒腾孩子发财的,还算这一行里比较有人性的一种,但是其他人,对像小悠这种年纪的女人更感兴趣。

托计划生育的福,中国一贯是男多女少,贫困落后的地方,光棍更是一群一群的,盼着能有个老婆盼得眼睛都绿了,无奈他们那里穷啊,本村的女人更愿意嫁到相对富余的别处,自己村子的光棍,只能花大价钱买老婆了。偏远落后贫穷的地区那广大的市场,都是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像小悠这么细皮嫩肉,年龄又小,而且还没什么人会关心寻找的女人,是他们最好的猎物,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蔡姐和这些人蛇鼠一窝,她就不可能高尚到哪里去,这是因为利益而组合起来的团伙,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以利益为先的,所以小悠从跟着他们回来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把她视为下一个转手倒卖的物品,压根就没有想过让她离开的事,更别提什么伪造病历,向学校请假,或者跟她家人打招呼一类的无聊事了。

等到小悠开开心心地养好了身体,兴奋得等着这些人送她回家,好继续上学的时候,她被直接用迷药迷晕,扔进一辆破旧的越野车,当天就被跨省送到了其他地方,几次辗转,最后落脚的小山村,她连名字都说不上来,因为当地人的方言,她一句也听不懂。

语言听不懂没关系,那个大她二十多岁的“丈夫”,用拳头教会了她听话,天天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婆婆”,用指使她的“丈夫”揍她教会了她干活。小悠当然想过逃跑,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过几次。可是这深山里头,她连方向都分辨不清,崎岖狭窄的山路,极大得减缓了她前进的速度,每次跑不出这方圆几里地,她就会被抓回来。

小山村里百十来户人家,似乎家家都沾亲带故,这些人没有人可怜她,更没有人同情她,在这些山里汉子的认知里头,女人就是他们花钱买来的物件,是他们私人所有的物品,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骂就这么骂。逃跑是绝对不允许的,抓住了就要给她一顿狠打长长记性,当然了,下手要有些轻重,绝对不能打死了,买一个女人是很贵的,需要他们辛勤劳作很多年,打死了再买,可是一大笔钱财。

所以某个中午,当第四次逃跑的小悠又一次毫无悬念地被抓了回来时,全村的老少爷们,都捧着饭碗,集中到村前的老槐树下,一边有滋有味地品着碗里的饭,跟周围的人嬉笑打闹,一边更加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别人打老婆,这也算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了。

小悠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蜷起来,保护住头部和柔软的腹部,任凭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她的胳膊上腿上背上,每一个被打的地方都先是火辣辣的疼,然后渐渐麻木。

小悠心里一片死灰,在每一次遭受毒打的时候,她都希望自己能够就是死去,了结悲惨的一生算了。但是每一回,她都能像小强一样坚强地活了过来,继续过着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

男人打得累了,拎起她的衣领将她向家的方向拖拽,她一脸麻木,面无表情在周围人嘲笑的眼神中,凝望着天空,太阳发出的热量,暖暖地晒在身上,却无法温暖她内心的冰冷,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不被人期待和祝福的生命,注定多余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这么柔弱这么渺小,又怎么争的过命呢

跑,是跑不出这茫茫深山的。她敢再跑一次两次,这个粗鲁的男人就可以抓回她三次四次,然后打得她体无完肤,让她带着满身的伤痛操持家务,夜里仍然禽兽得不放过她。

她不想活,但是却没有勇气寻死,她想,如果下次有机会,也许她还会跑,直到哪一天,这个男人真的打死她才会真的停下来吧。未完待续。啃书小说网KenShu.C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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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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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刺鼻药水味的病房里,文沫安静地坐在床头。

病床上躺着的曾孝义看起来比前几天更瘦弱苍白,在被子里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如果不是时常有起伏,谁都不会相信他现在仍然活着。

在得知了女儿被害的真相后,曾孝义一夜白发,自此一病不起,他原本就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如果仔细将养放宽了心,也许还能活个一年半载,但是现在大喜大悲之下,垮掉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这么巨大的打击,还没等文沫离开y市,曾孝义就病危入院了,文沫放心不下,跟李响岳又多请了几天假,陪护在他身边。

自从他入院做了些检查,医生就明确告诉文沫,他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因此医生什么治疗手段都没再尝试,只是给他用上了末期癌症病人专用的止疼剂,让他在最后的几天里过得舒服一些。

第二天凌晨,曾孝义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至于他的身后事,自然有旁的亲戚来帮忙操办,涉及到遗产的继承,围在他身边的人多了,不再冷清,文沫觉得心里有些堵,活着的时候没人管,死了才跑出来分财产,这都是什么亲戚。

她收拾好行李,准备踏上回b市的路。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水落石出,但是文沫只觉得心情沉重,没有半点破案后该有的轻松和愉悦,朱峰会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有多方面的原因。家庭的、社会的、个人的,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每一次受到父母、亲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小小的影响。也许都会对他的每一次选择产生决定性影响。

文沫一直认为,每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他们走上犯罪道路的心路历程都是不可复制的,有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有些人走上犯罪道路是一种必然,但是更多的却是偶然渐渐堆积成的必然。人之初,性本善,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他能接触到的人群在这张纸上画什么,决定了他能成为什么,家庭学校和社会因素对一个孩子有正反两方面的作用。哪怕同样一件小事对于不同性格的孩子而言,它的作用也可能是相反的。

我们常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要好好地教导孩子成长,就像一首老歌曾经唱过的那样,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相信大多数父母也是照着这个准则去要求自己的子女的,但是谁说每个人天生就是做父母的料,谁又说每对父母就一点缺点都没有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都是对孩子好,从孩子的角度出发呢

几乎每一次,每一次文沫接触到低龄的杀人犯时,都觉得十分无奈和心痛。这些年幼的杀人犯的第一大共性,就是人格,他们冷血。冷静,有的甚至犯罪天赋奇高。智商不低,面对着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父母。他们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在旁观别人的人生和无聊的闹剧,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做错了,甚至当文沫再问他们其中一些人,为什么会选择杀人的时候,他们的回答,只让文沫这个见多识广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听了都觉得骨头里面冒凉气。

他们说,他们懂法,他们还不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即使杀人也是不犯法的,因为有一本叫做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法律在保护着他们,他们只需要到少管所里呆几年,等到十八岁,从前做过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烟消云散,然后他们回归正常的人类社会,该干什么干什么,上学,工作,娶妻生子,什么也不耽误。

看看,杀一个人的成本这么低,他们为什么不干呢为什么要放任他们想杀的那个人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而让自己不痛快呢

未成年人保护法。文沫苦笑,低龄犯罪问题,已经成为我们国家犯罪率与日俱增的一个新难题,因为根本没有解决的措施,所以只能这么悬着。平时的时候,哪家的孩子被父母毒打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用不着,因为父母对孩子有教育的义务和权利,不听话的孩子打两下,又有什么大不了,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嘛,如果不小心打得狠了,打残打死了,哎呦对不起,我心里也难过得紧啊在法庭上一哭,一后悔,整个判三缓四,该干什么干什么,父母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惩罚。

因为如果法律真的公正判决,法院真的将父母通通关进监狱,那么孩子怎么办,谁来抚养孩子,两个监护人都没了,难道让孩子睡大马路吗这样父母俱在的孩子,又不符合民政局福利院收养孤儿的相关规定,彻底沦为三不管了,至于合理合法的更换监护人,快别逗了,听说过吗咱们国家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定,即使法律在不断完善,最近出台了当孩子的监护人不能尽监护义务时该怎么去处理的政策,但是那种高屋建瓴的法律在实际实施起来前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路要走,哪个审判长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果这孩子今后好了也算罢,如果过得不好,舆论的指责就会全部面向这个审判长,哪让你当初做出这样的判决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所以在有更轻松更好走的道路存在时谁也不会去走荆棘遍布的小路,在法律适用上同理。

在公安系统工作了这么多年,文沫自认为对公检法的办事流程很熟悉。其实相对来说,警察这个职业更好做一些,他们大多数时候面对的就是受害人或者犯罪嫌疑人这两种,不论多么复杂的案情,当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时回头再看,恩怨分明,是非曲直。都是可以有证可查的,所以在公检法的系统中。公安局的人,也是最有血性的一类人。

但是法院和检察院的工作性质不一样。检察院就是代表国家作为诉讼主体,对触犯刑法的人,提起公诉的机关,犯罪的人,一定就是完完全全的坏人吗也不一定,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好人被逼急了也有可能会走上犯罪的道路。警察可以同情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但是检察院面对这样的被告人。必须把心摆在正中间,做错就是做错,不论他有多么高尚的理由,他都触犯刑法了需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同理,法院的工作也是如此,作出的判决必须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法律是公正的,但是人心却是歪的,作为一个好的法官,不可以在审判的过程中参杂自己个人的情绪。他必须在人心与法律中间摆正自己的位置。说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绝对是一件难事,尤其是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定这一信念。算啦。想的有些远。文沫收回乱飘的思绪,安心地坐在候车室,等待检票进站。

当两个身穿警察制服的同行。礼貌而坚持的将她请出候车室带上车的时候,文沫郁闷地想。自己这趟西部之行,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每一次都是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被突然截胡呢

直到坐进警车文沫仍然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次又出了什么状况。刚刚她上车之前看到的车牌号,貌似是l市的,能消停一点不

所幸这些同行并没有将她蒙在鼓里多久,车子一出火车站,直奔外面的高速走,就有人为文沫解了惑。

她这几天在医院守着曾孝义,心情有些压抑,连自己的手机没有电都不知道,其实在她刚刚到y市火车站的时候,李响岳就给她打过电话想要联系,结果万年待机的文沫的手机居然破天荒的关了机。这个时间点上找不到人,让李响岳十分不安,上一次文沫被绑架的事还历历在目,成为了李响岳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承受一次文沫从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绑走的意外。所以l市和y市的同行都被他调动了起来,最终在事情大条之前查到她买了票,现在人正在火车站,十分安全。

因为不算着急,所以y市的同行没有直接来联系文沫,二是等着l市警方过来,直接带人走。

昨天夜里,冯卫健和连玉成两人,先后在自己的家中被枪击身亡,中间隔了大约一个小时,凶手很专业,两名受害人都是胸口中弹,当场毙命,通透的卧室窗户,成为凶手远距离狙杀他们的有力帮手,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暴露在凶手的视线范围以内。在严格管控枪支的当今社会,谁又能想到,会有人使用狙击步枪射杀受害者呢

枪案很重要,但是这不是l市警方大老远跑来找文沫的原因。主要原因是文沫的名字被凶手书写在了纸上,特意放在了他选择的狙击地点,纸条上面还压着一颗子弹。

仅凭文沫两个字,l市警方无法推断出来,凶手到底想干什么,是想伤害她,还是有事找她,但是无论如何两起案子的凶手应该与文沫有着某种联系,所以他们才大老远的把人接过去,希望能以她的独特眼光,替他们发现些线索。

冯卫健和连玉成死了。文沫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愣了一下,说实在话,这几乎可以算是最近一段时间唯一一个好消息了,让文沫阴沉了半天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虽然不能在明面上暴露什么,但是文沫私底下认为,冯连两人死有余辜。

但是除了卢思奇外,谁有动机杀害他们谁又有动机联系她文沫一头雾水地到了l市,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凶手是何方神圣。

但是当她是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曾经压在记忆深处,不愿想起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那一天,她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等着那个人回来,

那一天,她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他,希望他去自首,

那一天,她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已经错得这么离谱了,就要有面对这一切,承担后果的勇气。我是警察,抓犯人是我的工作,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真的与合市的六起命案有关,今天你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一种方法:杀了我。不然的话,你就跟我去公安局吧。”

那一天,她望着那个人的眼睛,那双曾经满满的爱意多得都要溢出来的漂亮眸子里全是痛苦,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倒影,曾经说过动听情话、温暖柔软的双唇,开口说出的却是她不愿意再听的话:“你知道吗我是真爱你,真的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的。可惜,我认识你太晚了,如果你早十几年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那么我相信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你说的,我做错了太多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知道所谓的真相,就让她无知地快乐一辈子,不好吗在用情已深却付诸流水的现在,让她情何以堪呢文沫拿枪的手不住地颤抖,却始终坚持枪口对着那个人,她不知道,如果他有试图逃跑的举动之后,她到底能不能狠下心来真的开枪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