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文沫以前真的很少体会得到。现代社会的人满为患加上过度开发,稍微有点看头的山上都会修出人行步道,想领略一下自然深山风光都很困难,她上一次爬过这种原始山林还是去年上半年的事。

月亮时不时会躲进云层里,夜间的山林处处充斥着危险,没有微弱月光的支持,文沫寸步难行,可是后面随时可能会跟上来的追兵迫使她不得不继续前行。

文沫渐渐偏离了道路,等她反应过来时,脚下早已经看不到路,头顶上浓厚的树林早已经挡住了最后一丝光亮,前路一片漆黑,她不敢再走,因为实在无法分辨脚下到底是通往自由的出路,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比在屋子里还要漫长,得知自由唾手可及,却被迫停在并不安全的半山腰上,等待着不知道代表着新生还是死亡的黎明。

崔志佳能容忍自己活到现在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乖巧听话。在听话的前提下,崔志佳愿意与她玩些追求浪漫的把戏,可是文沫选择逃跑,破坏了他们之前这一年以来建立起的默契,彻底打破了崔志佳对自己的所有幻想,可想而知,这个偏执狂一旦抓回自己,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文沫看惯了各种各样血腥变态的犯罪场景,真心不希望自己会成为该场景中的被害者。有的时候,原来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就因为知道得太清楚,胆大如文沫,也只有后怕的份。

逃跑的路,似乎总是格外漫长,在等待黎明的这段时间里,文沫掰了根树枝探路,也走出去不少路,可是当太阳升起,晨曦照入密林时,文沫回头,仍然能清楚地看到被她掰断一根树枝的那颗树。

在她摸索着前进的道路正前方约50米处,就是悬崖峭壁,如果昨天她摸黑走得再快点......

还是往回走吧!走回去,找到被人踩出的路,总比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瞎转的强,要不然辛辛苦苦跑出来,葬身山涧,文沫会被自己的犯二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吧。

白天崔志佳是不会光明正大去找自己的,昨天晚上他又刚刚离开过,所以现在文沫应该算是基本安全,走走回头路的时间她应该还是有的。

记得有人说过,人生就是由无数的巧合与偶然组合而成的,种种情形极尽天雷狗血之能是,所以说,真实的人生远比电视剧要精彩的多――当然,对于主人翁自己的体验来说,那可就不一定了。

而崔志佳与文沫同志的种种经历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孽缘。

崔志佳是在黎明时分沿着山路追下来的,白天下山的速度跟晚上相比,那就是火车与自行车的强烈对比了,再加上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路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了。

可是他已经追下一座山头了,都没有发现文沫的踪影,以她先走了半晚上的蜗牛速度,没有可能崔志佳到现在还追不到啊!

见鬼,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正当崔志佳像没头苍蝇来来回回蹿着找文沫的时候,后者从密林中钻出来结束了迷路的危险行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对上了崔志佳铁青的脸!

这是半山腰,一条窄窄的山路,文沫在上,崔志佳在下,两边的草叶子还挂着露珠,湿滑无比,昨天半夜文沫就已经领教过它们的威力了,现在,面对着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人,文沫哭笑不得。

合着自己费了半天劲,什么都没能改变,不,也改变了,那就是她与崔志佳从现在开始,不死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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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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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文沫的那一刻,崔志佳是很欢喜的,他不想骗自己,他喜欢这个女人,想得到她。可是看着文沫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那丁点欢喜就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被接受的痛苦和一再挑战他底限的愤怒。

他崔志佳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什么在文沫眼里,他的形象一直停留在学生时代的卑鄙小人阶段呢?在那之后,他明明已经变得很好很好了。

他为了变得出国留学,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他家很穷,留学的生活费全靠他自己努力挣到,别的同学醉生梦死ptary的时候,他在餐馆刷盘子端盘子,别人睡觉的时候,他才有时间抱着书本学习。凭着争口气的信念,他终于能在美国立足,也算小有成就。

崔志佳自认为他从来没有忘了文沫,即使他多年孑然一身地守着少年时代的梦,而文沫却花心大萝卜似地爱着一个又一个,他都没有嫌弃过她的不清白,还毅然地只因为在飞机上偶然再次相遇,就决定放弃他在美国辛苦奋斗所得到的一切,只为能陪在她的身边。

他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文沫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只能仰视的女神,从来没有感动过。

他不甘心。

一次次的,他想毁了她,总在最后一秒退缩。

不是他有多么高尚,杀人对他来说,不是不可逾越的红线,不然他也不会冷血地杀掉谢艺欣,可是文沫不一样。

那是像她那个可怜的妈妈一样的存在。

那个从来没有念过一天书,从出生到死亡也没离开过这片山头的普通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个,却能有勇气纵身一越,用那样惨烈决绝的方式,逃离了那段让她不堪回首的凌虐史,连亲生儿子都无法阻挡她轻生的信念,当着他的面,从此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从那之后,最后一位愿意为他遮风挡雨的人也不在了。没有人能阻拦那名义上为父亲的人对他拳脚相加。

饥一顿饱一顿,吃百家饭好不容易长到十岁的他,在一次跟着村人出山进城时,消失在县城里,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扒上了一辆过路的运货火车,被带到两千公里以外的西南,也许是他前十年的生活悲惨得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在他乡,他却很轻松被带去了孤儿院,之后找到愿意接收他的家庭。

虽然养父母在有了亲生孩子后对他只有面子情,偏心得厉害,但他们好歹也算是供他读完高中,尽心了。

崔志佳那时候是感激他们的,他们给了他从来没有在亲生父母身上得到过的亲情,虽然少得可怜。

真正激发出他内心偏执的一面,是在他上了大学之后。

原来的小地方,大家都穷,班上的同学也是天天校服的村样,看不出太大的贫富差距。

大学却是个小社会,形形色色人物齐全,有如秦鹏修那样的**,也有家里穷得就剩下钱的富二代。进了大学,成绩似乎不再重要,6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像崔志佳这样一身村气只会埋头苦读的穷酸被人奚落再正常不过。

天平开始慢慢倾斜,为什么他注定就要被打上穷困的标签?不是还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吗?他还年轻,谁规定他就要一辈子比不上那些擦着录取线进大学的不学无术们?

让他崩溃的,有两件事。

其一:大一结束前考试周,某天崔志佳在自习室内学习,一对小情侣卿卿我我好不烦人,崔志佳忍了又忍,说希望他们安静点别打扰别人学习。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那名男子是学校出名的一霸,父母是某省公安厅的高官,他可是走着后门来进修的,家里有权有势,怎么允许自己当着女朋友的面被个穷酸教训,因此口出不逊,因骂得难听,崔志佳忍不住回了嘴,最终被打。

一个从小称霸街坊,一个书呆子营养不良,结果可想而知,崔志佳被打得住院,结果那官二代连面都没露一个,赔钱了事,最终事情不了了之,连个处分都没落下。

学校里知道真相的也就几位校领导,当事人和自习室里的其他学生。这件事被封口得很严,连秦鹏修做为崔志佳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

其二:文沫没能等着崔志佳去表白,就跟秦鹏修公开交往了。崔志佳私下里经常与秦鹏修比较。人家**,自己泥腿子出身,人家前途一片光明,未毕业工作已经被内定好的,自己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人家有时间有金钱陪着女朋友吃喝玩乐,自己却要日复一日地打工养活自己,人家能动不动就送漂亮昂贵的礼物出来,自己却连买身衣服都得掂量掂量。

就这样一分钱都没自己动手挣过的米虫,却可以轻易得到崔志佳竭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的工作、爱情、地位。

凭什么?就凭你有个好爸爸吗?

带着恨意,崔志佳凭借依稀记忆,回到这个他出生的村庄。他想问问他的父亲,为什么娶了母亲,却非打即骂,生了他,却恨他彻底,向他挥动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