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前几天大堂嫂刚刚失去孩子,大堂哥还不管她,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现在人虽然出院了,可是还很明显地苍白瘦弱。田萱性格里怜惜弱小的因子发作,一时间不好意思拂开姜凤瞳的手,可是两人毕竟不熟,坐得太近还是有些不习惯,好在姜凤瞳也是明白人,不可能指望这位小姑姐的榆木脑袋实然变灵光,只要别闹出笑话来就好。

她默默地退回原来的位置,看着田兴珏发疯。

那位警察好脾气地解释什么,示意田兴珏先坐下来消消气,可是田兴珏的脾气大得吓人,尤其是昨天儿子莫名其妙地没了,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撒气,在医院憋了一晚上快憋疯了,现在就是个不稳定的爆竹,一点就炸,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发火的对象,哪那么容易能平息下来。

整个会客厅里都是田兴珏的高贝噪音污染,声音之尖利让所有人都感到头疼,不由衷心佩服白礼峰可以面不改色额心不跳地坐在田兴珏旁边,像个聋子似的什么事都没有。

姜凤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胸口泛起一阵恶心,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有种孩子还在的错觉。

其实她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小产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是个医生,哪怕主攻方向是心外科,该懂的她都懂,那几天时有时无的恶心感和眩晕感,以及过了日子迟迟不到的好朋友,都在明确告诉她一个生命正在她体内成长。

哪怕她对这个孩子的父亲没有爱,失去的一瞬间,她仍然止不住心疼,这是母亲的一种本能,虽然她的资格被尽早地剥夺了。

怀着一颗母亲的心,哪怕田兴珏歇斯底里的样子也不像平常那么难以忍受了,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心中有多悲痛,恐怕姜凤瞳才是在场众人中最理解她的。也是个可怜啊。

负责作笔录的警察耐心告磬,狠地一拍桌子:“那你告诉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自己的家里,为什么会伤痕累累地被吊在半空中他能跟什么人结仇你住在他隔壁,当天晚上他身上那么多的伤,可见是与凶手厮打许久,你真的一点动静都没听见这话也是你一个当母亲的人说出来的你的孩子死在你眼皮子底下,我不过按照常理问了几句,表达了一下我的怀疑,你就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好像我冤枉了你你到底是不是心里有鬼”

田兴珏伸出长长的指甲就想将这个可恶的警察挠个满脸花,被白礼峰从背后一把抱住,依如既往,他为自己的妻子作证:“警察同志,我老婆刚刚失去儿子,昨天都哭晕过去了,今天刚回来,她情绪不太好,身体也不太好,您理解理解,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我先问你。你说你昨天没有跟你老婆住在一起,而是独自留在了楼下的客房里睡,那个客房的位置与你案发现场是对角线的距离,我说的对吧”

“是的,是这么回事。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昨天说什么也不会跑到一楼去休息。”

“你平常也会这样吗不跟自己的老婆住在一起”

白礼峰苦笑,他小心地看了老婆一样,发现她只顾着哭,便大着胆子凑到警察耳边,小声道:“我老婆脾气不太好,她有的时候跟我吵架了,就会不让我回房间的。所以其实一楼那个客房实际上就是我的房间。”

“白木桦有没有什么仇人他都认识些什么人有没有可能跟社会上一些小混混有来往”

“绝对没有。木桦可是个好孩子,学习也不错,都上高二了,课业那么紧,早上六点就得到校,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到家都十点了,孩子累得倒头就睡,哪有闲心去想有的没的。”

“嗯,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你们先回去吧,我问问别人。”那个警察顿了一下,又看了看田兴珏说:“对于白木桦的死,请节哀。”

白礼峰没有回答,扶着田兴珏慢慢离开。

随后还没等警察点名叫谁上去,田萱就毛遂自荐了。

“警察同志,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调查调查我那大姑夫,别看他装得挺好实的,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田萱一边说,还一边向着已经走远的白礼峰的背影抛了几个白眼。

“那姓白的装得对我姑姑言听计从的,像只哈巴狗,但是别忘了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在外人看来手头有些小钱的男人,总有那不要脸的女人上他的当哼。”

“你的意思是说,白礼峰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但是即使他对妻子不忠贞,也不可能会杀自己的儿子吧”

田萱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如果他怀疑木桦不是他的儿子呢”

看着警察震惊的表情,田萱心满意足地扔完这个重磅炸弹,拍拍屁股走人。

如果田萱不是亲眼所见,也许还会一直以为这个大姑父虽然窝囊一点,到底还是个专情的男人,可是事实再一次证明,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花心的,如果再有点臭钱,完全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她的爷爷、叔叔伯伯,哪个不是这样,虽然大堂哥装得很好暂时没有尾巴被人抓到,但是自己那个杀千刀的弟弟是个什么德行,她可是一清二楚。

要是她再对男人有什么天真的想法,她可就真是棒槌了。未完待续。啃书小说网KenShu.C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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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浊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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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警方在田家的询问中再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线索,大宅子里生存的不二法门之一,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难得糊涂,所以这些粘上点猴毛就成精的家伙当然推得一干二净,什么跟白木桦这孩子不熟,昨天睡得早什么都不知道没听见,诸如此类。

所以警方现在唯一的侦察方向,只能是白礼峰了。

白礼峰跟田兴珏结婚有十七八年了,这个人,怎么说呢,用一个词能准确地形容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作妖。

事实上,他除了长得一副好皮囊外一无是处,而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就给了他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白礼峰与田兴珏是大学同学,不同于田兴珏基本上家里交足了赞助费才得以挤进那所挺有名气的学校,白礼峰却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的,那个时候的他,在学校人缘尤其是女人缘极好,哪怕他常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依然能够在任何场合成为焦点。翩翩浊世佳公子,遗世而独立,就是专门说那个时候的他的。

意气风发的他,引起了高傲小公主的注意,田兴珏自第一眼看到他,就开始为之沉沦。可是田兴珏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寝室里六个人一间房,其余五个没人能受得了她,在班里也没人喜欢她,那时候的田兴珏还跟现在不一样,脸皮比较薄,虽然也不讲理,但是没到现在不要脸的地步。她只敢小心地偷偷地暗恋,不敢挑明。害怕自己丢人。

学生时代永远都是单纯美好的,青春洋溢的岁月里,其他同龄人不会看你家里是否有钱,父母是否有权,只要有一方面的特长,都是可以让人简单地喜欢你的。白礼峰在四年的大学生活中,被人捧得太高:他学习好、长得好、脾气好,根本就是个王子一般的存在。大三那年,还交了个温柔美丽的女友,爱得死去活来。

如果人生能一直这么一帆风顺该有多好。但是象牙塔里的童话总会有泡沫破灭的一天。白礼峰毕业后。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前面忘了说,他学的是个相当冷门的专业:高分子化学。听着挺深奥挺高精尖吧现在也话有用,但是近二十年前,这个专业实际上的就业出路几乎没有。就像趴在玻璃上的苍蝇。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只可惜看得见去摸不着。学他们专业的很多人都是当初报考时分数不够被调剂专业的。

大多数同学,都纷纷转行,有家里早给安排好工作的。也有自己低下高昂的头,从底层做起一步一个脚印的。总之,褪去了大学生的华丽外衣,他们开始真正面对生活。

彼时的大学生还不像现在这样,泛滥到满大街随便拉一个出来就是,所以当时的大学生会找不到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再不济,那可是2000年前,国家还包分配呢。

可是白礼峰高傲惯了,那个时候国家分配的工作很多都是基层的机关事业单位,工资低得基本上无脸见人,白礼峰早已经习惯众星捧月的生活,如何能甘心回到自己那个偏远得连电视都是稀罕物的家乡,窝在乡镇当个小干部,每月拿那么几十块钱的工资,灰头土脸从无到有呢他的帅气,他的才学,在他看来,都是资本,可以让他得到一份体面工作的资本。

于是他拒绝了家乡为他安排的工作,成为了第一代的北漂,他迫切地想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经历了近一年的四处碰壁后,终于绝望地发现,学校里那点可怜的优势,早已经消失殆尽,他除了长得还过得去之外,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学校的那棵百年老榕树下,与他许下美丽誓言的女友伸着纤长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就是个典型应试教育产物,高分低能,离开了学校,你屁都不是,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你现在吃我的穿我的,还跟我在这摆架子这都半年了,你有挣过一分钱吗你也算个男人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被女友从出租屋里赶出去,白礼峰才发现,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地方住,没有朋友,没有希望

他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巨大却冷漠的城市里游荡,悲哀地发现,今天晚上也许他只能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对付一晚了。

“喂起来起来,这里不能睡觉你车票呢拿出来我看看,没票的就得出去”凌晨两三点,困得不行的白礼峰蜷缩在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试图休息休息,可是他合上眼还没多久,便被工作人员赶苍蝇一般从长椅上轰了起来,他当然没有车票,好在也没有随身行李,只得吱吱唔唔地说自己是来接人的,来得早了点所以跑来候车室休息一会。

工作人员用怀疑地眼光打量了他许久,却没再说什么,只告诉他这里不能睡觉便走了,白礼峰再没喊躺下睡,只得以不太舒服的姿势斜靠边椅背上闭眼眯着,到天微微亮就再也坐不住了,装作接人的样子跑去出路口溜达。

他下定决心,一会离开这里,一定要去找个工作,无论什么样的工作,只要能让他今天晚上有个安稳的地方睡上一觉,就好。

“白礼峰真的是你”宿命的相遇,田兴珏大学毕业后出去旅游,一回来就在出站口看到了白礼峰,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这个男人没有在学校时的意气风发,脸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但是她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他

缘份啊~~田兴珏的内心在尖叫,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只略带兴奋地打了个招呼。

白礼峰抬头,看到个一身休闲打扮,拉着行李箱的女孩子,有点眼熟,可是他却想不起来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