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坐直腰背，揉着脑袋，说：“我不是累了吗，我哥都没说啥，你还打我，哼！”

陆启明停下笔，转头对上陈岚的目光，陈岚立刻转了语气，催他们赶紧吃东西，吃完快点写，还让满月别老赖在楼上，耽误哥哥休息。

陈岚出去的时候没关门，说：“关啥门，空气不流通，脑袋该缺氧了。”

满月抱怨：“二舅看手机声音太吵了。”

“关他的门，你这门开着。”陈岚顺手关上对面的门，“咣当”一声响。

满月心思单纯，一点没多想，陆启明握着勺子，听出了陈岚的警惕和防备之意。

陈宏这一住就是半个月，到底在老太太身上磨了两万块钱，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转眼到了过年，陈家人口多，约定每年过年出一家安排年夜饭。今年轮到陈岚家，她的两个哥哥拖家带口来她家团聚。

大舅家的儿子在后辈中年纪最大，男生拿着一台新出的psv坐在沙发上玩。

满月没见过这新奇玩意，凑到表哥的身边，甜甜地喊着“哥哥”，商量让她玩一会儿。

表哥举着拳头，说：“十块钱十分钟。”

满月爽快地从兜里掏了十块钱给表哥，但她不会玩，按键还没有研究明白，表哥就掐算着时间把游戏机抢了回去。

“啊我还没玩呢。”满月哼哼唧唧又续了二十块钱费。

陈婧坐在一旁向表哥问起大学生活，表哥分享了许多趣事，后看向陆启明，说：“你俩不马上高考了吗，到时候就能体会到大学多美好了。”

满月越听越分心，余光偷瞄向一直没说话的陆启明，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明知道陆启明上了大学会离开家，她以为自己早有准备，可现在听别人提起，像在加速他们分别的倒计时，催着他们分开，她的心情瞬间变得烦闷起来。

“不玩儿了。”满月把游戏机扔给表哥，倏地站起来。

“还没到时间呢。”表哥看刚才兴致勃勃的小姑娘突然变脸，心中有些忐忑，寻思别再因为十块钱，大过年把她惹不高兴了，紧忙递过游戏机，“不收你钱了，给你随便玩。”

满月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这一切，陆启明都看在了眼里，他默默跟在她身后，也上了楼。

客厅欢声笑语，外面爆竹欢庆，满月连房间的灯都没开，消沉地坐在椅子上。

他们知道彼此所想。

陆启明也没有开灯，一步步走到满月的身边，平静地说：“我可以考本地大学，考……”

“不行。”满月一口否决。

黑暗掩藏掉脸上的情绪，满月不想给陆启明造成心理负担，她恢复了轻快的语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考同一所大学，你先去。不就是分开两年吗，去掉寒暑假，其实也没多久。你要变卦，我到时候考别的大学，不还是要和你分开。你……可以每天给我打电话。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变来变去，不然我该生气了，不理你了。”

陆启明沉默了片刻，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大过年的，满月不想继续聊这个沉重的话题，她说：“哥，烟花还没放呢，但我不想出去，外面太冷了。”

陆启明说：“那你在窗户看，我去给你放。”

窗户上了薄薄一层窗花，满月趴在窗边，用手指揩掉玻璃上的白雾。

早晨的时候，满月喊着要玩仙女棒，满父买菜回来给她买了好几把。陆启明站在院子里，手里握着一把仙女棒，按着打火机点燃。

星星点点的光亮四射迸开，他没有看烟花，而是仰头看着窗户内的她。

满月脸上挂着笑容，那颗小梨涡深深嵌着，可她心里却不开心。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和陆启明分开过，一想到最少要四个月不能见面，她心里的惆怅便一点点冒尖发芽。

35 “害羞就闭上眼睛。”

陆启明一走，满月就回到了办公室，从包里翻出一堆零食送给娇娇，小女孩乖巧地坐在妈妈腿上，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姐姐。

“那天的事儿，对不起。”满月终于等到机会向李思颖道歉，她羞愧地看着李思颖，解释，“那天确实是我太冲动了，说话又冲。老闫说完我也反思了，你的方法没错，是我欠考虑，误会了你。我这人性子直，经常脑子追不上嘴。”

“真是对不起。”她又诚恳地道了一遍歉。

李思颖倒没有怪满月，也理解她当时仗义执言的做法，微笑说：“没事儿，你也不算完全误会我，我确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业绩。”

满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了，那个钱还你。”

她急忙拉开抽屉，拿出一直压在里面的五百块钱递给李思颖，按照老闫教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李思颖看满月生硬得像在背书，被逗笑了，她攥着钱看了看，说：“不管这钱是谁拿的，我都收了t?。”

人穷志短，眼下这种处境，李思颖没有较劲的底气。

“我听老闫他们说你住在通道那里……”满月这话没有奚落的意思，李思颖虽然言行处事成熟，但看脸就三十出头，还年轻，女儿看着也不大，按理说家里应该还有亲人。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那里的环境确实不适合小朋友，你家里没有其他人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吗？”

殡仪馆阴冷潮湿，通道里连扇换气的窗子都没有，满月这才冒昧问起。

李思颖松开怀中的娇娇，把手机给她，让她坐一旁玩。

和满月讲起家人不再联系自己的事。

“我当时年纪小，觉得爱情胜过一切，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和我前夫结了婚，生了娇娇，结果没多久娇娇就查出患了白血病。他们家觉得孩子小，不想投入钱和精力去治，想放弃。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娇娇是一点点在我肚子里长大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不管。”

李思颖深深看了一眼娇娇，嗓音有些许哽咽：“她就像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哪里能割舍。”

“就这样，我俩离婚了，我父母怪我离婚还要带个小孩，说是累赘，也和我闹掰了。”李思颖无奈地笑了声，“所以啊，选对象一定要睁大眼睛，以前总听老人念叨结婚能改命，我还清高觉得我要靠自己，干吗要靠男人改命。现在明白了，改命不一定是改好，选错人命就会变差。”

听李思颖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满月心中颇感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经历，可无论生活多糟糕，还是要为了活着努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