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看着弱不禁风,咳咳嗽嗽的,没想到跑得还挺快 。”

昭然忽然眼前一亮,拍手起身道:“方才你说这余家两姐弟皆在村子里消失了些时日,难不成……”

她悚然地看向闻启,“这余文不愿服役,和姐姐争吵中,失手杀掉了姐姐,然后躲起来逃避征兵。最后名单有错漏,你找上门来时,他又只能用新的借口来掩饰!”

“这……这样吗?”韩念青有些诧异。

闻启没个正形揽住她胳膊,笑着斜倚在她身上,“你还真是能编,无凭无据的,你若是个判官,得冤死多少清白身家?”

他又问韩念青:“军中这种抚恤一般会竭力找到死去将士的遗物,带回给家人。那这余文有何遗物?”

“有。”韩念青有些吞吐地说,“是一个头盔,那假余文走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给他。”

昭然问:“那头盔现在在何处?”

“我就埋在村头的林子里。”韩念青说,“因为是上过战场的,上头有血迹未擦,我害怕吓着人,就自作主张埋了。”

“有血?”昭然道,“那就更好办了,带我们去走一趟吧。”

既然战士尸骨未寒,生魂无处皈依,这带血头盔便勉强算他半个衣冠冢。

若真是死人,昭然在坟前召一召就能唤出来,这不恰好撞她枪口上了嘛。

业务对口了。

唯一的难题就是这衣冠冢只是韩念青随手一埋,既无供奉也无人祭拜,不知那生魂能否听见昭然的声音。

“别,别了吧。”快走近时,韩念青忽然反悔,“这样贸然挖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闻启道,“如果那人真是余文,便还没死,你自作主张给活人立个衣冠冢才是不好。”

林子里清幽寂然,不远处有河水流动的声响,阳光从缝隙里洒落,碎金满地,倒是个安眠的好去处。

走了一截,韩念青又驻足,迟疑道:“还有件事……”

“就知道你有问题。”闻启笑呵呵也停下,他干什么都懒洋洋的,此时又抱着手臂,没骨头似的,靠在旁边树干上。

“名单上找不着门户的人那么多,皇城附近都够你找的,偏偏跑这么远来?”

他随手掰断一根草叶,衔在嘴角,不等韩念青开口,又道:“找不到便算了,按理说这些遗物都应当交给军中统一安葬,你单独埋在这里又有几个意思?”

“找到了!”说到这里,昭然眼尖,一下就瞅中了林间凸起的土包,不等韩念青拦住,两步走过去蹲下察看。

这土包虽说是随意堆砌的,但明显后来又加工装饰了不少。周围杂草都清除了,两株小松树幼苗稚嫩地一左一右挺立在旁边。

再仔细看,土包前的石刻上还清晰地刻有余文的名字。

昭然心中不禁一凛,这么明目张胆,若是真被余文本人看见了,还不得闹成什么样。

昭然咬破手指就要在那石碑上描摹逝者姓名,左手中指食指夹着一张黄表纸,嘴里念念有词。

“不行!”韩念青喊着就往她这边冲来,闻启斜跨一步,将将挡在他面前。

闻启侧头吐掉嘴里的草叶,仍旧看着那处荒地,慢慢道:“行的,相信她。”

知道韩念青不会真的动手,闻启也拦得懒洋洋的,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儿。

就在昭然手指即将触碰到石碑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用画了。”

“他是在帮我隐瞒。”

虞靖站在不远不近处,看着蹲在地上的昭然,嘴角牵起弧度,笑道,“好久不见啊昭然。”

闻启也看到了这边,闻言楞住。

这头盔主人竟是女人。

竟是虞靖!

但在场仍有韩念青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韩念青重重叹了口气,认命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

“这个。”

还好闻启继位后这两年重习了拉下的知识,还算认得字。

他僵硬地接过一看,这是封没有署名的信。

字迹娟秀,却又不稚嫩,撇捺收束处都是一笔划出,洋洋洒洒。闻启看着这字,头一回将秀气和豪放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是封家书,信里内容简单,就是说说黄沙漫天的战场。来信人没有抱怨血流成河和生灵涂炭,反而满怀希望,北庭的辽阔和荒凉让他有了探索和闯荡的心。

毕竟希望面前总是一片荒芜。

而后来信人又询问了家中近况,叮嘱收信人要注重身体,太过劳累的活千万不要干,村子里的闲言碎语也少去听。

游离于世人之外,简简单单地农耕和相爱,这就可以了。

只要平安顺遂。

四个字虽简单,确是无数战场将士拼杀誓死保卫的东西。

此刻在信件上显得更加珍贵。

“这是藏在头盔里的信。”韩念青说,“从余家出来的时候发现的。可以肯定的是,屋子里的余文和写信的余文不是同一个人,我见过那人的字。”

远没有信里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