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心下一横,咬着唇,这昏暗又暧昧的环境中不敢继续看他。
“你该休息了。”
江辞华的视线落在她唇上,指头轻轻捏住她雪白的下颌,让她把咬着的下唇松开来,哑声哄她:“我想继续。”
手被握住往下拉,脱离娇嫩的下巴,眼前的少女转头,眼神坚定看着他,“你今天刚醒,必须要好好休息。”
这不是借口,成延延是真的怕把人给睡没了……
即使她不通医术,也能看得出来江辞华的状况着实是不太好。
以前怎么没察觉,这人有一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觉悟……
身上的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定定地没有动作。
成延延把他推倒床上,拉上被子盖着他。
见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她身姿矫健得往被窝里一钻,手臂搂着他,把脸贴在他肩膀,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四周安静下来。
又过了片刻,黑暗环境中轻柔地声音响起。
“快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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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成延延许久没有睡得这般沉了,耳边的声音扰得她有些烦,而且那么文绉绉的。
谁那么无聊啊,还叫人“小姐”……
“成延延 !太阳晒屁股都快晒着火了,还不起床!”
耳边忽然炸起一声,成延延猛地惊醒,弹做起来,呼啦一下拉开了帐子,头发乱七八糟地顶在头上,双眼瞪得大如铜铃,差点撞到卜白桃。
对哦,她穿书了,脸色迷茫又紧张,“着火,哪里着火了?”
跳开几步远才躲过成延延撞击的卜白桃,“没着火。吓死了,要不是我反应快,我们俩额头今天定要撞出俩大包。”
随后又满脸八卦地坐到床边,语气有些激动,“今天起得那么迟,昨晚……”
“什么都没有发生。”成延延斩钉截铁打断她的话。
卜白桃垂眼扫过她锁骨上方的一小块红印,长长地“哦”了一声。
又见她呆滞地坐在床上,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在她眼前摆摆手,不耐烦道,“前几天江辞华昏迷,你郁郁寡欢的,现在人醒了,又总是走神,你怎么回事?”
是了,江辞华已经醒了。
成延延看了眼窗户,外面天光大亮了,估摸已经是中午时分,难怪人不在房里了。
“你说,我堂堂天下……”卜白桃觉得现在觉着这个称呼也没那么好提了,换了个由头,“别看我长得可爱,心态又年轻,可是足足比你们大一轮的。江辞华那小子见着我,直接居高临下让我过来陪你,那使唤人的态度,啧啧啧,真是没大没小。”
成延延“嗯”了一声,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眼皮耷拉下来,又开始神游。
按理说她已经确定江辞华绝对不可能害她,而且两人也回到了出云峰。
晨星谷一团烂摊子,被杀前谷主名声不保,晨星谷那边根本没有心思,也不敢再来找他们麻烦。
她应该会睡得很安稳才对。
可实际上,她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大雨过后的地面泥泞,积了一个又一个水洼,在潮湿昏暗的环境下,湿漉漉的房子燃起熊熊大火,倒映在地面水洼上,像是铺了一片的熔浆。
小小的身体被人扛在肩上,视线从血痕累累、积满新伤旧伤的小手上移到不远处破落的小院,从小生长但充满了可怕回忆的地方陷入炙热的橙红色火海中,热气炙烤着他的脸。
随着身下人的急速奔走,小院越来越远,周围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连绵不绝的火随处可见,映红了夜幕,也将天空厚重的云层渲染得猩红,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脸上满是污泥,浑身狼狈,四处逃窜。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火,红色中隐隐透着黑雾,如同是有着生命的怪物,伸出触手来吞噬惊慌逃命的人群。
啼天哭地,无数的求救声尖锐刺耳。
一双泥泞的手伸过来,扛着他的人身形一闪,堪堪躲过。
于是他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大火凭空延伸出一条细长的火舌,舔上了那个人的一瞬,还未看清那人惊慌的表情,火光便把那人完全笼罩。
那人倒在地上,不断滚动,嘶哑着嗓子惨叫着,渐渐声弱,没了气息,火光逐渐隐去,人已经化成一摊黑炭,风一吹,便了无痕迹。
一个小孩朝着这个方向跑,摔倒在路上,哭着喊父亲,可下一瞬也变成了一个火人。
抬眼望去,狼狈奔逃的人一个个被火舌舔食,恐慌求救声响彻天空,一片惨烈,如同炼狱般的场景。
逃出这一片炼狱的过程很漫长,几次勉强躲过突来的火舌,直到身下之人一片衣角发烟,烈火一瞬蔓延而上,他把肩上的小孩往前扔出,痛苦地挤出“快逃”两字便化为了一堆烈火。
小孩琥珀色的瞳孔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红肿青紫,脸上有大大小小的新旧伤口,神色无悲无喜,在这一幅惨不忍睹的场景中,平静到诡异。
他眼中红光乍现,火舌即将触及到他之际,身体再次被人带起。
最终还是成功逃了出来,在一片黑暗中,小孩身前单膝跪着一个魁梧大汉,他低着头,声音坚定洪亮,“主子,属下籍风,愿助主子复兴巫族,报仇雪恨!”
卜白桃还滔滔不绝在抱怨江辞华,“你都不知道,前段日子他还软禁我,叫那个什么贺霓看着我,真是气死了,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