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方三娘这一亲缘,便得以维系下来。

魏太夫人近年病情渐缓,极少发病,神志也恢复如常,自也是对方三娘的心思逐渐知晓。

只是,她试探过几番自家孙儿之后,便知这是妾有情而郎无意。

魏太夫人怕耽误了方三娘终身大事,便不大敢同她热络。奈何,方三娘却似浑然不觉一般,仍是经常往魏府跑。

今日,她又借着送花糕的名义来了魏府,与魏太夫人在玲珑阁中闲话儿不走,恰巧小厮通报杜时笙来送端午贺礼,魏太夫人便忙说要见见杜娘子。

魏太夫人原本是送客之意,谁知,方三娘听说是个小娘子,便心生好奇,坐在一旁不走了。

魏太夫人无奈,只得由着她去。

谁知,清欢小馆的杜娘子一来,竟解了她的围。

那方三娘原本自诩有几分姿容,谁知,见了杜时笙之后,竟生出些自愧不如的念头。

方三娘看着杜时笙与给魏夫人请安时,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模样,心中感慨,京城中的美貌女郎,自己也见过不少,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食肆掌柜,竟生的如此仙姿佚貌。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自然贵雅,当真是林下风致,便是京中贵女,能有此般气质的也是屈指可数。

方三娘又联想起前几日,城中的流言蜚语,魏修晏为一貌美女郎牵马而行,眸中神色大变,难不成,那女郎便是眼前的掌柜杜娘子?方三娘只觉心中无限烦躁,便要起身告辞。

魏太夫人正与杜时笙叙着家常,眼角余光觑见方三娘面色瞬息万变,最后,她悻悻然地站起身来,与魏太夫人一揖道:“阿娘还在家中等候,三娘须得尽快回去与阿娘一同操持家宴,改日再来与太夫人闲话儿。”

魏太夫人一脸慈爱地笑了,点了点头道:“替我给你阿耶阿娘带好。”

方三娘点了点头,有些无精打采的走了。

魏太夫人心中有些不忍,微微叹了口气。

孙儿的性子,她最是了解,若是他心中笃定之事,强迫他,定然会适得其反,就如当年他阿耶一般……

方三娘刚出了玲珑阁,便见到魏修晏风尘仆仆走来,心中好生后悔。但见他对自己面上淡淡的,又不好转身跟他进去,只好由仆婢引着,出了魏府。

至少,魏郎君仍是对华岚郡主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出魏府大门时,方三娘心中这样自我安慰道。

“杜娘子好巧的心思,这花糕竟似画一般!”

魏修晏刚走进玲珑阁,便听见魏太夫人在夸赞杜时笙。

“儿瞧上回贵府所赠屏风,皆是前朝王昶希的画作,他最善花鸟,尤以牡丹见长。儿这次便用花糕做了他的《牡丹双蝶》和《十全富贵》,做得不好,勉强看看。”杜时笙笑眯眯地给魏太夫人解释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魏太夫人,只觉慈祥和蔼,全无半点官宦人家的架子,又觉似是何时曾见过一般,有种自然的亲厚之感,心中便十分喜欢这位太夫人。

魏太夫人正自欣赏那花糕组成的画,听了杜时笙的话,微微怔了一怔,刚要开口,却听身旁的一老仆说道:“阿郎回来了。”

几人朝门口望去,只见自家阿郎也提着食盒,大步走了进来。

杜时笙也跟着众人往门口望去,见到魏家阿朗之时,不由杏眼圆睁,瞧瞧他,又瞧瞧他手中食盒,正是今日遣阿泰送到大理寺的那只。

杜时笙忙站起了身,手掌却不由微微握紧了。

魏家阿郎,竟然就是魏修晏!

虽然,此前她也曾暗中猜测过,但今日亲眼确认,魏修晏便是钟管事口中的阿郎,仍是让杜时笙有些惊讶。

想起几番在清欢小馆中,魏修晏吃青菜时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杜时笙便觉,自己怎的未能早些想到!

杜时笙转念一想,被自己摆放在闺房之内,日日起身便能瞧见的黄花梨屏风,也是魏郎君送的……

如此说来,难道是他醉酒那日,见到自己的闺房没有屏风,便暗暗记下了?

思及此处,杜时笙俏脸一红。

“杜娘子也在。”魏修晏唇角微扬,对杜时笙打招呼道。

“魏郎君安好。”杜时笙垂下眼,对着魏修晏福了一福,纤长弯曲的睫羽之下,一双眸子微微闪烁着光晕。

见二人模样,原来早就认识。

魏太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对魏修晏招了招手道:“阿郎快来看,杜娘子今日送来了端阳节的点心盒子,当真是心灵手巧,花糕做得像是幅画一般,看得我都舍不得吃了。”

“太夫人过奖了。”杜时笙忙谦虚道。

“阿郎,你带的这是什么?”魏太夫人见魏修晏手中也提着食盒,与杜时笙那个似是一样,便好奇问道。

第65章 他的手掌,温润又轻柔

听见祖母发问, 魏修晏老老实实答道:“这是杜娘子食肆的伙计,今日送来的端阳礼盒。”

魏太夫人接过盒子,瞧了瞧魏修晏, 笑道:“原来你也有啊?”

杜时笙面上飘过一朵红云,笑道:“儿先前只见过钟管事,原是不知,魏郎君与太夫人竟是一家。”

魏太夫人并不在意这等小事, 只好奇魏修晏食盒中所装是什么,便打开来瞧。

只见第一层是粽子摆起的几竿斜竹, 生于嶙峋怪石之上,翠色欲滴, 正是《竹石图》。第二层是花糕, 摆的《海棠玉兔图》,一株海棠半开之下, 两只白兔嬉戏玩耍, 甚是生动传神。

魏太夫人瞧瞧那白兔,又瞧瞧魏修晏,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记得阿郎近日总带着一只泥兔子在腰间, 这花糕倒是应景。”

杜时笙听了, 想起那日在丹心楼, 魏修晏一把扶住自己的场景,面上又是一阵红霞乱飞。

魏修晏也似想起什么,有些不自在, 转移话题道:“杜娘子,这花糕是怎生做的这般逼真生动的?”

说起看家本领, 杜时笙便滔滔不绝起来:“儿也是被那黄花梨的屏风启发的,画作既可以做成屏风, 应当也可以,以画入食呀!”

“那杜娘子这花糕上的画,都是自己画的?”魏太夫人颇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