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了撇嘴,又瞧着他那张姿容如玉的面庞,叹了口气。难不成,离开这些年里,京城的审美标准,已然与从前不同了?他忽得想起那日在清欢小馆,何青那笑容温润,面色微红的模样,恍然大悟道,难道她当真已是心有所属?
“难不成,是那日的郎君?”黎元旭暗自嘟哝着。
“是谁?”魏修晏追问道。
“我那日只觉有些眼熟,后来你提起来,我才想起,便是赵大儒的得意门生何青啊!”
说罢,黎元旭挠了挠鼻子,对魏修晏挑了挑眉,又道,“他的长相倒是挺俊秀的,不过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不如你孔武有力!可能,这个杜娘子,喜欢这一种类型的吧,嘿嘿……”
魏修晏听罢,眉头微蹙,想起她与何青在一起时的笑靥,心头有些发酸。他拿起药碗,似是喝闷酒一般,一饮而尽。
黎元旭如此说,本是想告诉他,各花入各眼,莫要因此失了自信。谁知,却见到他一副吃醋的模样,黎元旭大骇,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别担心,男未娶女未嫁,只要还未合八字,你还是有机会的。只有不努力的铁锹,没有挖不动的墙角。”
“咳咳”魏修晏被他这一句话,惊得汤药呛了喉咙。
“这是谁说的?”他这一咳,伤处痛得厉害,缓了片刻才问道。
谢冰雁清脆的笑声在黎元旭耳边响起,他微一晃神,看着魏修晏,笑道:“自然不能告诉你,快与我说说,这杜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轻易,便收了你去?我倒是对她有些好奇了。”
这是什么话,说得她好似会妖法一般,魏修晏白了黎元旭一眼,说道:“你莫吓着她。”
“瞧你这回护的模样!”黎元旭忍不住嘲笑他。
“当当当”正在这时,敲门声适时响起,阿昌带着张医师又回到了便房内。
“郎君的伤,着实重了些。有一味平日某极少用到的草药,或许有效,某这便回家去取来。”张医师提着药箱,对魏修晏说道。
“烦劳张医师跑这一趟。阿昌,你驾马车送张医师回家。”魏修晏立刻回到了往日沉静的面色,看着阿昌手中的药方和草药,对张医师点头道谢。
“魏少卿莫要与某客气,这些时日,少卿还需卧床静养,莫要随意动作,牵动了伤口。”张医师不厌其烦地又叮嘱了一番。
“嗯。”魏修晏颔首,目光扫过黎元旭那张,仍旧充满好奇的脸,微微打了个哈欠,说道,“也多谢世子惦念,待某伤好,必然登门道谢。”
这是要赶人了?!
黎元旭那一脸促狭暧昧的笑,立时僵在脸上,又不好当着张医师和阿昌的面,对一个病人发作,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和清不必客气,且安心养伤,明日本世子再来看望你。”
还特地强调了明日二字,魏修晏扬了扬唇角,看着几人出了门去,叫住阿昌道:“一会回来,我有话问你。”
阿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道,阿郎怕是要问杜娘子的事吧!
果然,当他屁颠屁颠地回到偏房内,魏修晏便问道:“那日你去送小兔子,杜娘子可说了什么?”
阿昌早就在路上想好了答对的话语,自然不能说出自己忘了阿郎的话,便笑着回道:“回阿郎,杜娘子说知晓了,还欢欢喜喜地赏了仆不少猫耳朵。”
“猫耳朵?”
阿昌看魏修晏如此好奇,心道,阿郎不会也想吃吧?
于是,他忙道:“就是一种零嘴儿,脆脆的,香香的,可惜被万尚书拿去了不少。剩下的拿回府里的,都被大家分着吃了,现下已然没有了。”
“被万阿叔拿走了?”魏修晏更加惊讶了。
这张嘴怎的与漏勺一样!阿昌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不过,他灵机一动,岔开话题道:“不过,听长寿说,前两日清欢小馆的阿泰过来府里,说是给太夫人送吃食,顺便还打听了一下阿郎。仆这就去找长寿,让他给阿郎将当日情形细细说一遍!”
说着,阿昌便要趁机溜走,却被魏修晏适时叫住:“你且等等,给某拿笔墨来。”
阿昌只好硬着头皮去拿了笔墨,只见魏修晏持笔思量了一下,嘴角微扬,写了一张小字条。写至落尾的“谨书”,他想了想,又倒回到开头,眸光闪烁,写下四个字。
只有不努力的铁锹,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哲明这话虽糙,却是越品越觉有道理,便如宋录事说的,好女怕缠男。只要她一刻未嫁人,我便做个努力的铁锹,又有何妨?魏修晏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将这个去交给杜娘子,只说是……是我家书中所带便可。”
魏修晏神色从容,迅速折好字条,交给阿昌。
阿昌张望了几眼,也未曾看见一个字,有些失望。
但见阿郎面颊已不似回来时那般苍白,似乎泛出了一丝,不,是很多的血色,阿昌感叹,张医师虽是长相寒碜了些,医术可是当真高明啊!
为了弥补自己此前的过失,他连忙接过魏修晏的书信,脚踩风火轮一般,迅速驾马车去了清欢小馆,一刻不曾耽搁。
河东公府的马车还未走出多远,黎元旭便瞧见阿昌驾着马车朝顺德坊驶去,心急之余,阿昌似乎都未曾瞧见他的马车。
黎元旭听着马蹄的“嘚嘚”声远去,面色有些意味深长。
和清能有心悦的小娘子,他自然是替他高兴,毕竟,表姊终于可以不用躲着他了。
他这些年,不停地修书回京,央表姊给和清物色合适的女郎。可表姊选中的贵女们,没有一个能入了和清的眼,搞得表姊被京城贵女们,视为破坏姻缘之神,人缘崩塌,密友骤减。搞得这番他回城,表姊都不敢与他相见了,生怕他再求自己这事。
现下,和清自己开窍,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杜娘子那莫名熟悉的笑容,让黎元旭心头一紧。
和清,该不会是将她当成了阿蓉吧?倘若如此,这当真是一段好姻缘吗?
可是不论如何,依着和清的性子,一旦确定了感情,定然会越陷越深。那这位杜娘子,便成了他的软肋了。那在不远的未来中,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里,他又能否全身而退呢?
黎元旭的眸子,扫过街边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墙壁,那灰白清冷的颜色,逐渐浸染了他的双眸。
他的面色,变得冷决又坚定。现下,他定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会仓皇地遁逃北地,他要倾尽自己的全力,护住好友、家人,还有,她。
第117章 阿郎的家书
“听说, 杨公犯了什么错,被圣人禁足在家中了。魏郎君还未曾回城,也没人说出他在何处。现下, 大理寺乱作一团,由鸿胪寺的崇寺卿接管了。”
清欢小馆里,阿泰一边与杜时笙说着打探来的消息,一边偷偷觑着小娘子的面色。
他现下是明白了, 小娘子这心里头,魏郎君似是比何郎君位置更重些。平日里, 提起十次魏郎君,方才能想起一回何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