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五岁生辰后不久,母妃骤然暴毙,不过数日,便撒手人寰,他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母妃位份不高,母族也不强势,宫中一向是个拜高踩低的名利场,没有了母妃庇护,父皇政务繁忙,也有不少孩子,时常想不起他,在皇子中,他就成了最好欺负那个,时常被皇子们欺负,就连奴才都能欺负他。
后来,继后入宫,时常接近他,父皇得知后,就将褚晟给了继后抚养。
继后起初待他极好,他也以为母后会像母妃那那般对自已好,他也很努力去做好儿子的本分,去孝敬继后,俨然将自已当成了继后真正的儿子,想与她做一对母慈子孝的母子。
一切的转变,是在继后怀孕后,母后就对他似乎不喜欢了,他努力迎合讨好,似乎有些好转,但却在六弟出生后,他真的知道自已再次失去了母爱。
即使如此,他也想留住母后的心,因为他自从母妃离世后,就一直受欺负,奴才都能欺负他,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小小的身子,去学着讨好大人,会察言观色,观察母后的息怒,宫中奴才的态度,他变得敏感多疑,小心谨慎,总觉得奴才对自已不是真心,一切都是因为他还有皇后庇护。
也学会讨好一个只会哭的婴儿,明明他哭的惹人厌烦,仍旧得到了母后全部的爱,还有父皇的喜欢,他越哭,父皇和母后就越说他是个调皮活泼的孩子,他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羡慕又嫉妒。
有一次,六弟睡觉吐奶,呛着了,身边伺候的人刚好都不在,他正在殿中温书,得知六弟呛着了哭的厉害 ,他前去安抚,皇后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双手要抱六弟,六弟哭的脸色涨红,皇后以为他要伤害六弟,一耳光将他打倒在地。
他解释了,母后不理会,奴才们也推卸责任,母后更避着他了。
从这时候起,他的苦难又开始了。
皇后宫里的奴才避着他,皇子们嫉妒他是皇后养子又开始孤立他,欺负他,他艰难求存,仍旧不得好过。
只有沈音对他施舍过善意,在他被几个皇子共同欺负的时候,只有沈音愿意靠近他,沈音的目光,像极了母妃,一丝丝的温暖,足以让他重新有了意志。
在后宫里的那些年,与沈音说话,成了他最开心的事。
只是,他似乎很让人讨厌,母后对他越来越不满,甚至找人杀他,他彻底绝望,向父皇自请上战场,宁愿死在战场,也不愿意死在后宫算计中。
投身战场后,也吃了好些年的苦头,但总算打拼出了功绩,让父皇另眼相看,连着封了王,赐宅子,靠着军功在朝中有了声望。
他的野心也远不止此,他还想爬上高位,主宰所有人的命运。
却不曾想到,沈家获罪,全家发落,他靠着军功,才求着父皇保住沈音,安置在清心庵。
他娶了很多女人,家世各不同,但都是他靠近那个位置的利用罢了,他心里唯有沈音。
但似乎从王妃送来那个暖床奴婢开始,他觉得心里有一些不同了,与那些女人在一起,不过是互相利用,繁衍子嗣而已。
但锦心没有家世,身份干净,心思纯粹,他常年算计别人,就是与那些人在一起,也要约束自已不可放纵,唯有面对锦心,他不必担心她能反叛自已,因为她只能仰赖自已,才能生存下去。
或许是看到自已的年幼的样子,他想对她好些,弥补年幼的自已一般去待她。
即使府中发生这么多事,有一些牵扯到她,褚晟也觉得她定然是身不由已,因为他经历过。
他上了高位,满足了自已的愿望,但似乎并不是自已想要的那种日子。
沈音不爱他,后宫的女人都互相算计,他开始担心有人要将他拉下来,他还会回到被欺凌无力反击的时候,总是担心被人算计,他总是不得好眠。
宫里的女人全都心思不纯,锦心也不再是那个可怜的暖床婢女,是他赋予她的一切,他得意满足的同时又担心她会变得和那些女人一样也要算计自已。
他一次次的试探,试图想证明什么,希望真的有人能真的没有算计,纯粹的爱他。
可是都没有,他的枕边人,不是为家族谋利,就是与逆贼联手谋害自已,亦或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人真的会没有算计的爱着自已。
经历太多,太多,他才发现,他对任何人都失去了信任,身边换了很多人,唯独锦心还在,他担心自已如果再这么下去,连锦心也会离开自已。
即使她知道,锦心也并非真心,可是她与自已有共同的血脉,她从最初陪着自已到最后,她拼了命的拉自已,她说她不爱,可是,褚晟却感受到了她的真心。
他试图放下过去,与她耳鬓厮磨,做一对平凡夫妻,在双牛村的时候,是他最怀念的回忆,才是夫妻情分最纯粹的时候。
那也是他最想和锦心回去的地方。
人生到最后,他才幡然醒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这一生都在追求早早失去的母爱,也是到了人生的最后的日子,内心才真正的宁静,锦心真的让他感受了被呵护关爱。
从前是他错了,他该早些醒悟的,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他以为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皇位,就能拥有自已想拥有的一切。
但皇帝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方才反而得到了。
此生他亏欠的人太多,已然是还不清,他感恩锦心能陪着自已走到最后,如果有来世,他必定会好好呵护那个受尽欺凌的女孩,与她早些修成正果,恩爱携手,安稳走完这一世。
若有神明,请赐她余生欢喜。
番外 新增番外 番外小故事
宫里的生活无聊至极,锦心每日的时间,都是看书,陪着孩子,或者偶尔上城楼看看风景。
日子也算平静的过着。
每每到夜里,她想先皇了,都会拿出他当年写的遗书来看看,情难自抑之时,总会骂他凉薄。
直到她酒后借着气性烧掉了那封遗书,她竟看见了褚晟站在她面前,眼神忧伤心疼的看着她。
她还以为是做梦,却在第二日的时候,看见他就躺在自已的身边,她惊得捂住嘴巴,叫宫人来辨认她床上是不是躺着人。
宫人皆是摇头,担忧的看着锦心,“太后,您是不是伤心过度了,出现癔症了。”
锦心愣住,这三年她的确懊悔自已没能好好对先皇,但不至于会伤心到出现癔症吧。
“别费劲了,他们看不见我的,只有你才能看得见我。”褚晟从床上坐起,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觉得舒畅无比后,笑着看向捂着脸震惊无比看着自已的锦心。
“太后,您怎么了?”侍女上前询问。
锦心看着褚晟,好半晌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目光不敢离开褚晟,麻木的挥挥手,让下人出去。
等人都走后,她扑上前来,却扑了个空,她失望的重新坐起,看着面前的褚晟,他无奈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