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牧鱼记 牧碧虚崇开峻 2619 字 7个月前

叶棘长得颇为清秀,然身材瘦弱平板,别说是素日束胸,便是在无束缚的情况下,也很难看到山峦突起。

原本十七岁应该像鲜花一样绽放的少女,却因为生活少油寡肉,养得如十四五岁的枯瘦少年一般。

光是看叶棘这孤注一掷的行事风格和干枯瘦弱的身材,崇开峻也知道她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几乎就没享什么福头。

对着这位小自己十几岁的少女, ? 他心中无法抑制地生出了些面对孩童的愧疚感。

倘若他身体康健的话,吹灭了烛火,壮夫久旷之下临幸她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这对往日见多了丰乳妖艳美人的崇开峻而言,着实有些削足适履。

但此时他重伤未愈,从鬼门关旁迈过一脚,又被拉回来捡了一条命,已实属三生有幸。这伤口不上个把月,恐怕难以愈合。

他短时间内都下不了这张床榻,哪怕少女望向他的眼神中满怀热切与希冀,他也无法立刻遂了她心愿。

“小棘,此事等他日我伤好之后再议也不迟。你既救了我的性命,从此私下里你我便兄妹相称。作为你的义兄,你有什么其他的心愿,我可帮你达成。”

叶棘一听崇开峻说出这般措辞,再看看他躺在病榻上,只有两只手能挪动,便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崇开峻无论是大头还是小头,都是双重意义上的立不起来了。

鬼知道他说的日后再议,是要到什么时候?

像崇开峻这样手握军权的将军,军中将士何止万千,许下的承诺、说过的话指不定转头就忘了。

就算是被他临幸过的女子,如果没有纳入后宅持续不断的雨露灌溉,他恐怕很快也会抛到九霄云外去。

既然如此,便趁着他还能记得她的时候,赶紧先许下另外一个可以立刻实现的愿望,也堪堪作为自己这次辛劳的弥补。

叶棘心念一定,单膝跪地,双手交叉行礼。

“崇将军……”她嘴唇嚅嚅,“……义兄,叶棘想要获得一个就学的机会。”

崇开峻微感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就学的机会?”

“我从小随父亲辗转流离,进入营帐之后,师傅推三阻四,不愿传道授业。眼见我年纪日增,却本事无涨。听闻义兄的子女有名师授课,若义兄肯允我旁听公子小姐学业,叶棘感激不尽。”

此事对崇开峻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他又焉有不允之理。

他这新认的义妹勇气归勇气,毅力归毅力,性格颇有偏颇激进之处。若要成为他的继妻,确实还需多学习进益,沉静性子。

“小棘,自古军医不分家。我与两位兄长研习武艺时,也学了些疗伤接骨的医技。如你日后有什么不解之处,可来问询于我。”

军医通常分为伤医和疡医,叶棘本来是跟随着伤医的老师傅打杂,这次为了出头却把手伸到了疡医的地盘里来。日后在军营当中,若没有他撑腰,哪怕是闯出了一片天地,最后定然也会受到非议和排挤。

“人活着有私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老师傅一生的绝招,总结起来也不过就是那三招两式,你也莫要对他们心存怨念。”

崇开峻见叶棘虽然垂首聆听,腮帮子却仍鼓鼓地错着牙花,显然是并不服气,便多谈了几句,对她讲了些自己以前的事。

他的两位兄长都是嫡母所生,大哥崇开霖是家中的嫡长子,崇高光对于崇开霖寄予了厚望,手把手教授武艺,二子崇开霁待遇次之,也跟着沾了大哥不少光。

父亲院中的姬妾众多,他母亲是个不上不下的妾室,跟着其他妾室一样轮流侍奉家主,及不得年轻貌美女子恩眷深浓,好歹生有子女傍身,也谈不上凄凉萧瑟。

崇开霖自小就被当做未来的南平郡王来培养,而崇开霁作为未来的先锋,常常跟随在大哥的左右,与父兄探讨兵法,研习列阵。

崇开峻作为南平郡王府最小,也是最不起眼的儿子,在衣食住行上从没有受到特别的亏待。

但是他知道父亲和兄长们所给予他的定位,在为了不招人嫉妒,也为了得到他们的几句夸奖,他便特意做出对于伤科医术感兴趣的模样,在研习武艺之余常向伤科师傅请教。

如此一来,两位兄长都认为三弟日后不过是在军中辅佐他们的助手,对他也没有存着什么的戒心。

他在叶棘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不断压抑着,被迫韬光养晦,甚至常常迷失道路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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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一失足成千古恨。

当时要能立得起来后面也没有牧狗的事了。

……应该。

0090 88.机会,失去了就永远不再来

这么多年来,崇开峻第一次向其他人说出自己年少时的经历。

他所面对的不再是父兄,也不是慓悍成风的部下,而是是一个小他十余岁的少女。他第一次觉得仿佛跨越了年龄的界限,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她也能够懂他心中所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描淡写,又水到渠成地平铺直叙了这些埋藏在心中的过往。

也许就在当时,他已经下意识地把叶棘当做了自己未来的房中人。

当年的一念之差,亦或者是,崇开峻重伤之下不能振起身为一个男人的雄风,让他暂时没有办法让叶棘从少女成为一个女人。

他以义兄的身份对叶棘作出了其他的承诺,而叶棘也正是因为自己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进入到了崇开峻的府上,获得与他的子女一同就学的机会。

此前叶棘在父亲的教导下,只识得些常见的字,应付生活足以,但对于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琴棋书画、女工刺绣更是从来都没有沾过,眼下这些技艺须得全部都从头学起。

生命中所欠缺的东西都全部一股脑的向叶棘涌过来。

崇开峻自己做南平郡王的儿子很不容易,做他的公子小姐也绝非易事。

家风严厉,孩子们自然也沿袭了他的童年,从早到晚,武课文课都排得满满当当。

叶棘已经错过了孩童时期的启蒙,哪怕付出十分的努力,也不过寥寥听懂些皮毛。那些风花雪月高山流水的闲适,因为她过早被流离艰辛腌入了味儿,无论如何也再体会不了了。

如此一来,叶棘的时间被占据得满满当当,反倒把她一开始想要做崇开峻内宅中人的事情渐渐抛开了。

数年下来,她读了更多的书,明了了更多的道理,走了更多的路,渐渐感觉到自己的眼界开阔起来,也不如一开始那般睚眦必报。

任校医的年纪更大了,也更精明了,每次叶棘去医部营帐中,都会亲切地叫她一声“棘哥儿”,满口称赞着“棘哥儿年少英才,你们多学着点”,甚至恨不能反过来孝敬年纪轻轻的叶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