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生硬的汉语,一边又是一拳,狠狠地砸在柳憕肚子上。
柳憕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肚子火辣辣地疼,嘴里呕出酸水,身体弓得像虾米一样。
穿着虎皮袄的蛮族青年此时站在亭中,看到手下的殴打行为,皱了皱眉,用蛮语叫了一声。
那人本来还想再打,听到首领叫后只能不情愿地住手,攥住柳憕头发,就往小亭方向拖,像拖一只死狗一样。
柳憕疼得痛嚎,虎皮袄青年又是一声呵斥,壮蛮只好放下头发,拽着柳憕手臂,把柳憕拽了起来,然后像扯小鸡仔似的把柳憕扯到小亭前。
此时小亭周围已经站满了蛮人,王扬从被抓起就安安静静,倒没像柳憕那样挨揍,但看到柳憕被打成那个样子,心下一凉,因为如果这帮人不是和柳憕一伙儿的,那就有可能是巴东王派来灭口的......
曹公林哨所被蛮人所屠,有三种可能:一是巴东王的人化妆成蛮兵灭口,二是巴东王和蛮兵合作,指使蛮兵灭口;三是巴东王故意安排,引导蛮兵攻击哨所。
现在是哪一种情况?
不对,锦缎下个月才交货,现在灭口早了点。
虎皮袄青年看着王扬、柳憕,用比之前打柳憕的那个壮蛮流利一些的汉语,问道:“这里,锦缎有否?”
柳憕还在没从“奇耻大辱”中缓过劲儿来,眼中带着泪,死死地瞪着刚才打他的那个壮蛮。壮蛮吐了口痰,又要上前,虎皮袄青年一按腰间的兽皮刀鞘,那人才赶紧低头后退。
萧宝月说过南蛮好锦缎,这帮人是奔着锦缎来的?
其实乐家有锦缎,小胖不是说还有桑林和锦坊吗?不怕损失些财物,怕的是蛮人一旦攻了进去,要的可就不一定只是锦缎了。
王扬在被押过来的一路上,心算了一下这里的蛮人人数,恐怕要在两百人以上,他视野不够,并且林里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埋伏的以及在外围警戒的,蛮人以有心算无备,若乐家没来得及集中防卫,一旦攻杀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小珊不知道是否求援成功,星涵、小胖、乐家夫妇都在庄园里,绝不能让蛮兵进去!
王扬心念电闪,眼中故意闪过一丝狡狯的神色,说道:“有有!过了这林子再往西就有,有整整几大仓库的锦缎!”
蛮族中本有汉人杂居,部分蛮人也通汉语,而这次横跨山脉、突进汉地的任务,又多选有汉语基础的,所有王扬一说完,不少蛮人都露出喜色。
其中一人上前,右拳一锤左肩,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王扬察言观色,估计是请战或者请作先锋的意思。
虎皮袄青年不答,走到王扬面前,盯着王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尔言是真?”
王扬连连点头:“是真是真,那里锦缎堆得到处都是!”
“假言!”青年厉喝一声,拔出腰刀抵在王扬颈间。
王扬脸色一白,忙道:“别别别!我说实话!这里面是校阅场,没有锦缎!”王扬故意没有说当时的成词“校场”或者是“演武场”、“讲武场”。
“校阅场?校阅场是何?”
这人汉语说得奇奇怪怪,偏生还有点文言的感觉,像是从书上看了一些句子,然后便硬搬在口语中。
“就是检阅军卒的地方。”
“卒多少?”
王扬犹豫不答。
青年刀刃一顶,王扬急道:“五千三百人!都是步卒!其中一千人负责岗哨,不参与检阅!”
众蛮大惊!
青年亦是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柳憕面前,问道:“他言是真?”
第182章 对问刀笔
柳憕攥着拳,肩膀随着呼吸起伏,脸上带着泪痕,眼神直勾勾的,好似疯魔。
壮蛮走了出来,向柳憕喝道:“尔娘开口!寻打乎?”
柳憕手指壮蛮,声音仿佛压抑的火山般爆发出来:“土可杀,不可辱!把他人头给我,我就告诉你们!”
王扬作苦口婆心状:“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您这是......”
柳憕一指王扬:“你少在这儿装好人!我今天不干你也要干他!”
“尔娘寻打!”壮蛮上去就要揍柳憕,柳憕吓得赶紧往后退。
青年制止,指着壮蛮向柳憕道:“尔若不言,他问尔。”
壮蛮向柳憕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柳憕眼泪刷地一下就下了来,梗着脖子吼道:“里面五千三百人都是我父亲的部下!你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我父亲讳上世下隆,是侍中左光禄大夫贞阳公!旧部故吏遍天下!我是国公嫡子,河东柳氏之嗣!你们敢动我,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王扬帮腔道:“我们公子身份高贵!乃柳老国公爱子,荆州至宝!你们不就是想要锦缎吗?只要把公子放了,锦缎要多少有多少!”
柳憕察觉到不对,连忙指着王扬:“他是琅琊王氏!他家就是做锦缎生意的!你们把他带走,还愁没有锦缎?!”
王扬对柳憕一点头,神色一坚,向虎纹袄青年道:“只要你肯放了公子,就带我走!我给你锦缎!”
青年冷笑一声:“尔给锦缎?”
“是!我是做锦缎生意的!我是琅琊田......琅琊王氏!把我扣下,放公子回去!”
柳憕急得都要哭了出来:“他真是琅琊王氏!真是琅琊王氏!荆州锦缎都是他收购的!”
王扬上前一步,大义凛然道:“不错!不只荆州,大半个天下的锦缎都是我收购的!只要你们放了公子,想要多少锦缎我都答应你们!”
柳憕都要疯了:“他在演戏,演戏你们懂吗”
王扬向柳憕躬身抱拳:“公子别说了!我受柳家大恩!愿以性命相报!”
柳憕气得吐血,跳脚道:“他在使计!他真是琅琊王氏!他真有锦缎!”
此时林中远远传来一串哨声,这是蛮人的联络竹哨,代表发现敌情的意思。